诗说中国（秦汉魏晋南北朝卷）：鸿门宴的惊心一幕

帐列爪士吞鲸鼍，神锋技系光荡摩；

中有一人亦拔剑，是楚是汉舞婆娑。

须臾壮夫拥盾人，怒目而语眦尽裂；

项王喣呕无一言，楚国孤臣泪流血。

方凤（1241～1322）南宋诗人。字韶卿，浦江人，诗文多抒写亡国之痛。

吞鲸鼍：形容气势磅礴或味口极大。

婆娑：舞姿摇曳的样子。

壮夫：指汉将樊哙。

眦：眼眶。

喣呕：叹气。

楚国孤臣：指亚父范增。

本诗描述了鸿门宴上刘邦与项羽惊心较量的一幕。刘邦还军于霸上，项羽驻兵鸿门。刘邦等亲至鸿门谢罪，项羽设宴款待。在宴会上局势微妙，刀光剑影。最终刘邦成功返回霸上，项羽错失杀掉刘邦的机会。刘、项在鸿门会面，双方斗争开始。自此后，项羽由主动步步转化为被动，而刘邦却是一步步由被动转为主动。最后刘邦打败项羽，统一天下，而项羽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

公元前206年冬天，项羽率军直逼函谷关。刘邦无力守关，项羽大军长驱直入，抵达戏下（今陕西临潼东）。两支军队同入关中，形成暗中对峙的局面。当时，刘项实力对比悬殊，刘邦部只有10万人，屯于霸上；项羽40万大军驻兵鸿门，两军相持于咸阳城东，气氛十分紧张。恰在此时，刘邦部下有位叫曹无伤的，向项羽密报：刘邦入关后，任秦王子婴为相，企图独吞秦宫宝藏。项羽谋士范增闻言，感到事态严重，对项羽说："刘邦这人一贯贪财好色，但入关后却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看来其志不在小，可能想当天子。我们应该趁他羽翼还未丰满之际，迅速消灭他，方无后患。"

范增是楚军重要的智囊人物，早年追随项梁起兵，很有计谋，颇受项梁器重。项梁去世时，嘱托范增全心辅佐项羽，项羽对范增也非常器重，称之为"亚父"。项羽听了范增的建议，准备兵击刘邦。咸阳之东顿时战云密布，气氛诡异。

项羽叔父项伯，与刘邦谋士张良相善。当年项伯曾杀人犯罪，幸被张良搭救。项伯非常感激张良，当他听说项羽准备消灭刘邦时，连夜骑马来到刘邦军营，急劝张良速去。但张良不但未逃，反而迅速报告了刘邦，建议刘邦请求项伯帮忙疏通。刘邦于是连夜宴请项伯，请项伯转达自己对项羽的衷心。项伯为刘邦的诚恳所打动，当夜回营，替刘邦说情，力劝项羽改变初衷。缺乏主见而又有"妇人之仁"的项羽，果然被说动，暂时取消了消灭刘邦的计划。

为彻底打消项羽的念头，第二天一早，刘邦率张良、樊哙等百余骑，亲至鸿门，到项羽营中谢罪。刘邦向项羽表白，自己绝无野心。项羽听信了刘邦的表白，设宴款待刘邦。

谋士范增对刘邦的表白，并不相信。他坚持说服项羽，在宴会场外暗伏勇士，企图借机除掉刘邦。双方觥筹交错之际，范增再三举玦，示意项羽动手，但项羽犹豫不决，默认不应。范增于是安排项羽从弟项庄，在宴前舞剑助兴，趁机刺杀刘邦。项伯识破此计，也起身拔剑相舞，借机掩护刘邦。鸿门宴上顿时刀光剑影，刘邦处境极其危险。

张良见状，立即来到军门，召来汉将樊哙。樊哙带剑拥盾闯入会场，对项羽怒目而视，以致"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羽见樊哙如此威猛，吃惊不小。于是赐樊哙卮酒一斗，生猪肘一块。樊哙端酒一饮而尽，拔剑切开生猪肘大嚼。项羽又问樊哙还能饮酒否？樊哙豪爽地说："臣死且不怕，还在乎饮酒吗？沛公先入咸阳，曝师霸上，期待大王的到来。如今大王来了，却听信小人之言，与沛公有隙。实在太不应该。您这样做，恐怕会让天下人寒心，对您的威望也大大不利！"项羽无言以对，彻底打消了刺杀刘邦的念头。(www.xing528.com)

刘邦见宴会气氛缓和，借口要上厕所，离席而去，带领樊哙等人从小道逃回霸上。只留下张良一人应酬。张良估计刘邦等人已脱离危险，便向项羽报告刘邦已归，并捧上白璧、玉斗各一双，献给项羽和亚父范增。项羽见事已至此，只好接受了刘邦的礼物。范增见状，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与愤怒，将刘邦给他的玉斗击碎，长叹道："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我们这些人都将是他的俘虏了啊！"

鸿门宴上，项羽举措失当，刘邦逃归。刘邦归营后，立即斩除曹无伤。项羽放虎归山，终于错失了剪除刘邦的机会，为自己留下了一位最难对付的政治对手。

亚父范增见自己的主张不被重视，对项羽日益失望。后来在楚汉相争中，屡为项羽谋划，而终不见用，于是大怒离去，最后背上毒疮发作而死。后人有诗感叹道："智士宁为暗主谋，范公曾不读兵书？平生心力为谁尽，一事无成空背疽。"

关于鸿门宴的故事，历代诗人都有所涉及。晋代诗人傅玄曾赋诗《惟汉行》，对宴会过程也详细描述：

危哉鸿门会，沛公几不还。

轻装入人军，投身汤火间。

两雄不俱立，亚父见此权。

项庄奋剑起，白刃何翩翩。

伯身虽为蔽，事促不及旋。

张良慑坐侧，高祖变龙颜。

赖得樊将军，虎叱项王前。

嗔目骇三军，磨牙咀豚肩。

空巵让霸主，临急吐奇言。

威凌万乘主，指顾回泰山。

神龙困鼎镬，非哙岂得全。

狗屠登上将，功业信不原。

健儿实可慕，腐儒安足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