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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代以后的道教方术发展史

时间:2023-12-0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这外药、内药又是修炼的三个阶段。这可说是继张伯端、李道纯等之后,对内丹术的三阶、四阶虚化。而由于丹鼎炉灶、铅汞水火等并不在体内,这样的丹也不能再称为内丹。如今的研究者仍然多把张伯端、李道纯,直到陈致虚的丹术叫做内丹,实在是引起混乱的根源。除李道纯、陈致虚的著作之外,还有一些丹书表示了大致相同的倾向。

宋代以后的道教方术发展史

宋末元初的李道纯,是仪真长生观道士,南宗传人。他著有《中和集》,其卷中为《金丹妙诀》。妙诀之首,是四幅丹图,分别为“安炉”、“立鼎”、“还丹”、“返本”。每图配有一诗,其安炉图配诗道:“撑天拄地太模糊,谁为安名号玉炉?曾向此中经锻炼,出无入有尽由渠。”从这首诗里,我们难以知道什么是丹炉。立鼎诗道:“不无不有不当中,外面虚无里面空。决烈丈夫掀倒看,元来那个本来红?”这是一个心的形状。然而“不有”二字,使你难说它是心。这丹鼎、炉灶问题一开始就使人如坠五里雾中。

接下来是几幅“内药”、“外药”“火候”图,其图说道:“外药可以治病,可以长生久视;内药可以超越,可以出有入无。”并且认为,一般的学道者,必须从外药开始,而德行高尚之士,可直接从内药炼起。而这外药、内药又是修炼的三个阶段。第一、第二阶段,即炼精化气的初关和炼气化神的中关,是外药。其初关是“先要识天癸,生时急采之”;中关是“调和真息,周流六虚。自太玄关逆流至天谷穴交合,然后下降黄房入中宫,乾坤交媾罢,一点落黄庭”。这似乎是钟吕所说的内丹,但是“真息”、“乾坤交媾”之类,则绝非心肾水火之类。这已经是虚化的内丹。然而这还是“外药”,是炼丹的初关、中关。至于钟吕派之内丹,则更是外药之外;而矿物冶炼的外丹,则是外药之外药之外了。那么,内药是什么呢?

内药,先天一点真阳是也。譬如乾卦中一画交坤成坎水是也。中一画本是乾金,异名水中金,总名至精也。至精固而复祖气。祖气者,乃先天虚无真一之元气,非呼吸之气。如乾中一画交坤而成坎,坤中一阴入于乾而成离,离中一阴本是坤土,故异名砂中汞是也。

最后,李道纯讲到内药、外药的异同,认为它们相同处在于都是炼精气神,相异处在于所说的精气神不同。其不同是:

内药:先天至精 虚无空气 不坏元神

外药:交感精  呼吸气  思虑神

研究丹术者,切不可以为讲精气神者都是一家。然而至今,许多自称对道教研究卓有成就的学者,也还是泥象执文,把所谓呼吸气、交感精、思虑神当做丹术的要素,其实,这完全是一种误解。因为至少从张伯端以来,所谓的炼丹,并不是要炼这些东西。至于先天至精、不坏元神都是什么,那只有靠个人的领悟,反正它们绝不是通常所说的精气神。炼丹要用的原料或元素如此,那么,这要炼的是什么丹,也就不必多说了。

元末全真道士陈致虚,是李道纯之后又一重要丹术理论家,他的《金丹大要》是元代的丹术名著。

《金丹大要》卷一,列举了历代仙圣事迹,说明一切神仙,一切著作,所论金丹,“唯只先天真一之气而已”。他的老师赵友钦教他,“先天一气,从虚无中来”;他说既然如此,那它就不是天所降,地所出,也非我所有,且非精、非血、非草木,非金石。至于是什么,陈致虚没有明说,因为这样一种存在,是只能用否定的方式去描述的。

内丹之所以为“内”,是说丹鼎炉灶、铅汞水火等皆自身所有,无须外求,然而陈致虚说,这可以作丹的原料,即先天真一之气,并非自身所有,也非天降地出。这可说是继张伯端、李道纯等之后,对内丹术的三阶、四阶虚化。而由于丹鼎炉灶、铅汞水火等并不在体内,这样的丹也不能再称为内丹。如今的研究者仍然多把张伯端、李道纯,直到陈致虚的丹术叫做内丹,实在是引起混乱的根源。

这先天真一之气,也有采取之法。陈致虚说:金丹之要“在于庚方月现,子时癸生,取先天真一之气,是气即黑铅也”。汞的意思,和铅也大同小异。如何采取?陈说:“凡百作为,皆主于意。”也就是说,采取先天真一之气,只是一用意念的过程。至于如何用意念,则又须个人领悟了。而这一点,则被认为是“金丹大要之要”。

卷二说明气分两种:“要知是气之名,须究内外之道。”气之在外者,曰黑铅,即金丹之道。释云佛法,儒曰仁义,道曰金丹,指的都是一个东西。这就是先天真一之气。气之在内者,曰黑汞,即修定之道。道名踵音,儒谓中和,释云世变,指的也都是一件事物。论述至此,我们也当明白陈致虚的金丹究竟为何物了。

卷三,陈致虚说,圣人之言,“修炼金丹者,炼精气神而已”。精有先天后天之分。精液,那是后天之精;炼还丹的,是先天地之精,这先天之精,“姓金,唤九三郎,讳元晶,号曰金华商夫君,居玉池之西,出入跨虎,乳名婴儿,晚则呼为金公”。气也分先天后天。先天真一之气“姓白,唤太一郎,名元气,号白宇宙主宰素炼郎君,寄居西川,出入乘白马,乳名真种子……”对陈氏这些话,自然更加不能泥象执文。如果认为果然有那么个白马、老虎,甚至有一个和人同形的神灵,可就上了大当。

卷五,陈致虚说:“从古到今,上圣列仙,留下丹经,不肯明示药物一件,其间所指,金木水火铅汞砂银,此皆譬喻。”他引用李道纯内药、外药之论,说高尚之士,可直接修炼内药。从基本理论立场,陈致虚可说和李道纯一脉相通,是李的后学。

卷六,陈致虚认为,读丹经,“求意当求意外之意,参玄要参玄中之玄”。传统的求微言大义、求言外之意的方式,在这里也被进一步发展,或者说是更进至二阶、三阶化了。卷十四,陈致虚明确批评传统的神仙和不死说,认为具体长生是凡俗之论,“有身则为患。仙者,欲去其患者也”,“焉有白日而飞肉尸者”。如此看待神仙、金丹,和传统的神仙说、丹药观可谓大相径庭。

陈致虚还著有《悟真篇注》等丹书。在这些著作中,陈致虚也像苏轼苏辙等人一样,把道教的内容分为道与术。陈认为,道是体,术是用。他要从事的,根本是大道。本是方术的炼丹,在他那里成了修道的代名词。他的先天真一之气说,贯彻于他的各种丹术著作之中。比如《悟真篇注》中,他说,“金丹乃阴阳之祖气,即太极之先,天地之根也”,“是以大修行人,求先天真铅,必从一初受气生身之处求之,方可得先天真一之气,以还其元而返其本也”。如他在《金丹大要》中所说,这先天真一之气确实是他的丹术论的根本。

除李道纯、陈致虚的著作之外,还有一些丹书表示了大致相同的倾向。南宋周无所注的《金丹直指》,把铅汞说成是情和性。该书有十六首歌颂和对这些歌颂的注释,这些歌颂和注释讲的都是修性之道,而不言肉体修炼。他虽然认为性命同出而异名,其始混然未分,不得性外求命,也不得命外求性,实则他把炼丹归结为修性。(www.xing528.com)

元代,有署名全真教传人、龙门派的开创者丘处机的《大丹直指》,该书把铅汞水火说成是心肾,把炼丹说成是心肾气液的交媾。认为“金丹之秘,在于一性一命而已”,说性是天,常潜于顶;命者地,常潜于脐。说得如此具体,和《钟吕传道集》思想完全一致。不过校以全真宗旨,很难相信这是丘的著作。然而此书的存在说明,当方士、道士普遍把炼丹归结为心性修养的时候,也仍然有人坚持传统的内丹说。而这种情况,也在情理之中。

元代末年,有赵宜真著《原阳子法语》,卷上《还丹金液歌·叙》,也把丹分内外。认为内丹是“自性法身,本来具足”,其修炼方法是“摄情归性,摄性还元”;至于外丹,则是“取日月精华,夺乾坤造化”。这里的内丹自然是心性修养,而外丹也不是传统的用矿物冶炼之丹。同时,他认为内丹、外丹又都各分内外,所以没有明确界限。在这里,外丹也被进一步虚化了。

明代的丹术论,有《张三丰全集》中的有关论述,也有陆西星所著《方壶外史》中的十五种丹论。然其大旨,不出以性情说铅汞的内药、外药之论。丹术的大旨,没有重大变化。至于明世宗又大求长生,广召方士,邵元节、陶仲文等以方术得幸,御女、服食之术又起,以致世宗因服药而死,不过是唐以后方士丹术发展大势中的返祖现象罢了。

从李道纯等人开始,道教就一面发展新的丹术论,一面激烈批评过去的丹术理论,其中尤其批评房中一类方术。《中和集》卷中,在讲述了上品丹法之后,还叙述了旁门九品。其下三品为:

御女房中,三峰采战,食乳对炉,女人为鼎,大癸为药。产门为生身处,精血为大丹头。铸雌雄剑,立阴阳炉。谓女子为纯阴,指月经为至宝,采而饵之,为一月一还;用九女为九鼎,为九年九返。令童男童女交合而采初精,取阴中黍米为玄珠。至于美金花,弄金枪,七十二家强兵战胜,多入少出,九浅一深,如此邪谬,谓之泥水丹法,三百余条,此大乱之道也,乃下品之下,邪道也。

又有八十四家接法,三十六般采阴。用胞衣为紫河车,炼小便为秋石,食自己精为还元,捏尾闾为闭关,夫妇交合使精不过为无漏,采女经为红丸子。或以五金八石修炼为丸,令妇人服之,十月后产肉块为至药,采而服之。如此谬术,不欲尽举。约有三百余条,乃下品之中,外道也。

又有诸品丹灶炉火,烧爇五金八石,勾庚乾汞,点茅烧艮,拨灰弄火,至于灵砂外药,三逊五假,金石草木,服饵之法,四百余条,乃下品之上,外道也。

简而言之,也就是说,传统的外丹和房中术,不是被李道纯视为外道,就是视为邪道。其中他最仇视的,就是房中御女之术。

旁门中三品,第一是休粮辟谷,第二是采日月精华,第三是持戒礼神。这可说是传统的内修术。旁门上三品主要是服气胎息、存思内观之类。这旁门九品,可说概括了全部传统丹法,而在李道纯看来,它们都是旁门左道。从道教发展史来看,李道纯的说法是有道理的。这些方术,的确是黄老道教之外的东西,至少不是道教的主流。道教的主流,乃是治国、治身。为了把方术纳入治身之道,道教进行了数百、上千年的努力。

和李道纯同时代的俞琰,在《周易参同契发挥》中,对房中术也大加挞伐,并斥这类术是猪狗一般的行为。陈致虚在《金丹大要》中,也没有忘记批评房中等术。他说,有人把丹药所需的精,理解为精液,因而实行宝精、服食精液、闺丹等,这都是愚蠢的行为。

李道纯、俞琰、陈致虚等人的丹药观,表明道教为维护自己教义的纯洁,进行着多么艰苦的努力。

至此为止,我们必须再次强调,神仙不死,丹药方术,并不是道教的专利,也不是道教的主流,它是在特定的历史情况下合入道教的。它的历史功过,虽然道教要负有较多的责任,但并不能担负全部的责任。如果念及多次的方术热,几乎都是由皇帝的长生欲望推动的,比如秦皇、汉武,唐代诸帝,直至明代世宗,那么,主要的责任当归之于他们。

历史现象也会走回头路,死灰也会复燃。时至今日,一些江湖术士,把陈腐的方术装扮起来,冒充最新科学,道教,也是不能为他们负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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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任继愈主编:《中国道教史》,第50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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