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圣贤家训·蒙学：命子迁完成司马谈的遗训

命子迁

司马谈

【作者简介】

司马谈（？—前110），西汉夏阳（今陕西省韩城县）人，司马迁的父亲，在汉武帝建元至元封年间任太史令，俸禄为六百石，掌管天文、历算、图书，兼修国史。他是西汉前期有名的史学家、思想家，今存有《论六家之要旨》，论述了阴阳、儒、墨、名、法、道六家思想的主张，并评述优劣。他本人推崇道家思想。

【题解】

西汉元封元年（前110），汉武帝刘彻到泰山封禅，太史令司马谈随文武大臣同行。到了周南（今河南洛阳），司马谈病重，不能前往。当时司马迁作为郎中出使西南刚刚归来，便急匆匆地赶往周南探视父亲。在父子诀别的关头，司马谈说了如下这些话。不久，司马谈就辞世了。从这篇遗训里可以看出，司马谈对于太史令的官职和地位是十分重视的，谈起他的祖先，他是充溢着骄傲之情的。谈到他自己，则十分遗憾，天不假年，他没能完成著述历史的任务，因而恳切地期望司马迁继承父业，完成修史重任。司马谈是动了真情的，他将司马迁继承这一事业上升到了“孝”这一人情伦常的高度，以至于司马迁不能推辞。这篇遗训影响了司马迁一生的事业，一辈子的命运。对司马迁日后写作《史记》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司马迁遭腐刑后，之所以忍辱苟活，其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完成父亲交给他的这一伟大事业。他超越了个人痛苦，超越了自我，甘心为历史文化事业而忍辱负重，终于写成了彪炳千秋的巨著《史记》！因此可以说，没有司马谈的遗训，就没有司马迁的《史记》。(www.xing528.com)

余先周室之太史也⁽⁴⁸⁾。自上世尝显功名于虞夏⁽⁴⁹⁾，典天官事⁽⁵⁰⁾。后世中衰，绝于予乎？汝复为太史，则续吾祖矣⁽⁵¹⁾。今天子接千岁之统⁽⁵²⁾，封泰山⁽⁵³⁾而余不得从行⁽⁵⁴⁾，是命也夫，命也夫！余死，汝必为太史；为太史，无忘吾所欲论著⁽⁵⁵⁾矣。且夫孝始于事亲，中于事君，终于立身。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此孝之大者。⁽⁵⁶⁾夫天下称诵周公⁽⁵⁷⁾，言其能论歌文、武之德⁽⁵⁸⁾，宣周、邵之风⁽⁵⁹⁾，达太王、王季之思虑⁽⁶⁰⁾，爰及公刘⁽⁶¹⁾，以尊后稷⁽⁶²⁾也。幽、厉⁽⁶³⁾之后王道缺⁽⁶⁴⁾，礼乐衰⁽⁶⁵⁾，孔子修旧起废⁽⁶⁶⁾，论⁽⁶⁷⁾《诗》、《书》，作《春秋》⁽⁶⁸⁾。则学者至今则⁽⁶⁹⁾之。自获麟以来四百有余岁⁽⁷⁰⁾，而诸侯相兼⁽⁷¹⁾，史记放绝⁽⁷²⁾。今汉兴，海内一统，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余为太史而弗论载，废天下之史文，余甚惧焉，汝其⁽⁷³⁾念哉！

【译文】

我的祖先是周王室的太史官。远祖曾在虞、夏两朝显露功名，掌管记录百官的事情。后世中衰，难道将从我中断为史官这一祖业吗？你若再做太史，那么就继续了我们祖先的事业了。现在天子承接千年的统治，在泰山封禅，我却因病不能随从，这是命啊选是命啊选我死之后，你将一定会做太史官的；做了史官，不要忘记我想写作的史书啊！

孝道起始于侍奉父母，中行于侍奉君王，归根于立身处世。扬名后世为父母增添光彩，这是大孝啊。天下都称颂周公，说他能传播文王、武王的德行，宣扬周公、邵公艰苦创业的作风，表达古公亶父、季历的思想，直到公刘的功业，以崇尚先祖后稷。周幽王、厉王以后，王道废缺，礼乐衰败，孔子修复旧礼以振兴废颓的礼乐，编修《诗》、《书》，作《春秋》，直到现在读书人还以它们为准则。从孔子记叙鲁哀公十四年获麟的时候停笔记史至今已经四百多年了，这期间诸侯兼并，记录历史被断绝了。现在汉朝兴盛，国家统一，有明主贤君，忠臣、死义之士汇集当世，我作为史官却没有评述记载，荒废了天下的历史文籍，我非常担忧，你要时刻想着这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