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多数健忘症人遗忘早期生活详情

神话14　大多数健忘症人遗忘了他们早期生活的所有细节

“我在哪里？”“我是谁？”

这大概是好莱坞某类电影中被问及频率最高的两个问题，主人公通常从昏迷，也就是持久的无意识状态中醒来。在多数电影中，所描绘的失忆症（记忆丧失）有两个共同的主要事件。第一，失忆者最明显的问题几乎总是失去了对他们所经历往事的记忆。但他们在学习新东西方面很少或没有任何困难。第二，如果失忆者长时间处于无意识状态，假如几周或几个月，那他们将丧失所有他们以前生活的记忆。他们的大脑如同一张空白的石板一样，他们过去的生活被大部分或全部擦除掉了。多半他们已经忘记了今夕是何年、他们在哪里生活、他们与谁结了婚、他们靠什么生活，可能连他们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让我们来检查几个从电影和电视世界中选取的例子。在大屏幕上最早的关于失忆症的描绘之一是电影《谎言的花园》（Garden of Lies，1915），说的是一位新婚的姑娘在一次车祸之后忘记了有关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是谁。在一个轻松点儿的《圣诞老人失忆了》（Santa Who？，2000）中，圣诞老人从雪橇上跌落下来，连同自我认识在内的所有自己以前的记忆都丧失了。在贾森·伯恩（Jason Bourne）的系列三部曲[《谍影重重》（The Bourne Identity），《至尊伯恩》（The Bourne Supremacy）和《波恩的最后通牒》（The Bourne Ultimatum），跨越2002～2007年]中，马特·达蒙饰演的英雄失去了所有自己生活的记忆，形成了作为一名政府刺客的新的自我认同。在好莱坞雇用杀手题材的电影中，这种主题的变化是极为常见的，包括《特工狂花》（Long Kiss Goodnight，1996），片中一名间谍在头部遭受撞击之后忘记了有关自己的一切事情。正如一位作家观察到的那样，在好莱坞电影中，重度失忆症“是职业杀手的某种职业危害”。在最近的情景喜剧《圣诞老人失忆了》（Samantha Who？）中，领衔主演克里斯蒂娜·艾伯盖特（Christina Applegate）在一次车祸后昏迷8天，被一位精神科医生叫醒，尽管她精神上如以前一样正常，但她失去了所有有关自己和过去的记忆。

这些电影中有关失忆症的情节反映了大部分美国人的观点。在一项调查中，51%的美国人认为，头部有脑外伤的人受伤后在记忆以前发生的事情方面会有更多困难。在更近的一项调查中，48%的美国人说，在个体头部受外伤之后，回忆自己以前的事情比学习新事情要更难。更高比例的美国人相信，在个体头部受外伤之后，人们经常性地忘记了自己是谁和无法辨认出他们的任何熟人。

然而，大众心理学关于失忆症的观点与相对应的真实情况绝少有相似之处。事实上，多数遭受脑外伤或头部撞击的人所面临的首要问题不是逆行性遗忘（retrograde amnesia），即忘记了过去的事情，而是顺行性遗忘（anterograde amnesia），即记不住新信息。换而言之，尽管有些失忆症患者也丧失了过去的记忆，但他们面临的更大问题是在形成新的记忆方面存在困难。在心理学文献中最有名的重度顺行性遗忘案例是H.M.，他是一个孤独的人（他于2008年死亡，时年74岁），为了治疗重度癫痫症，试过许多治疗方法都不见效，于是在1953年他接受了大脑手术。手术切除了H.M.的海马（对长期记忆至关重要的大脑结构），手术后实际上H.M.无法形成对新事件的记忆，或心理学家称之为“情景记忆”。H.M.一遍又一遍地阅读同本杂志，就像从未看过他们似的，5分钟之前介绍给他的人他怎么也想不起来，每次他的医生告诉他他叔叔去世的消息，他都痛苦万分。尽管H.M.也经历了一些逆行性遗忘，但顺行性遗忘是他的首要问题，很多失忆症患者都是这样的。(www.xing528.com)

以科学心理学标准来衡量其内容大部分是正确的，为数不多的例外之一就是2000年获得辉煌成绩的惊悚片《记忆拼图》（Memento），该片刻画了一个角色莱昂纳多（由盖·皮尔斯饰演），在经历过脑外伤后，主人公罹患重度的顺行性失忆症。因无法形成情景记忆，莱昂纳多被其他人残酷地利用，最后，以他谋杀了一名无辜的男性而达到顶峰。电影的情节是以倒叙的形式展现的，反映了莱昂纳多当前近乎全部的生命感觉。

还有另外一个渠道使得大众媒体经常把失忆症的情况搞错。电影所刻画的一个极端，称为“全面性遗忘”，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忘记了他们自己和所有以往生活的细节，这样的情况是极其罕见的。如果真的有全面性遗忘这样不寻常的个案出现，人们几乎总是将它与压力极大等心理原因关联起来，而不将其与头部外伤或其他神经方面的原因关联。虽然如此，质疑全面性遗忘是由心理原因导致的一些心理学家也是存在的。他们或许是对的，因为在这些个案中，很难排除因为装病而表现出失忆症的可能性，也就是说，有些人伪装症状以实现获得经济补偿或免于服兵役这样的外在目的。

如果我们不去提及另外两种有关失忆症更进一步的错误看法，我们就是玩忽职守的。第一种，大概被很多电影的场景所激发，很多人认为，经历过长期的昏迷之后骤然醒来，人们会出现彻底的失忆状态，忘记了过去的一切，这是特别正常的。如果我们相信好莱坞电影中的经典情节，即便是那些失忆的人觉得当时是1989年，当时他们失去记忆了，其实是2009年，他们竟然还能条理清楚地对问题做出反应，并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事实上，在一项调查中，有比例庞大的93%的应答者认为，其实忘记过去一切的、患有重度失忆症的人可能不一定哪天就正常了。令人遗憾的是，研究发现这种观点实际上仅仅是痴心妄想。从昏迷中醒来患有严重失忆症的人，多数总是与持续性的和严重的认知缺陷相伴，包括知觉和学习方面的问题。

第二个，也是更离奇的错误看法是头部外伤的后果，这种看法认为，最好的去除失忆症的方法之一是再经历一次头部外伤。这种有关记忆恢复的创造性方法是很多像《汤姆猫和泰山》（Tom the Cat and Tarzan）这样的卡通片和电影的剧情工具。1987年的电影《小迷糊表错情》（Overboard）由库尔特·拉塞尔（Kurt Russell）和戈尔迪·霍恩（Goldie Hawn）领衔主演，霍恩所饰演的角色从游艇上掉下来之后撞到头部导致她丧失记忆，在电影中后来第二次头部撞击让她恢复记忆。如果首次头部撞击使我们失去记忆，第二次撞击使我们记忆恢复，这种想法可能反映了对代表性启发式的误用（见引言）。毕竟，如果两个头脑比一个聪明，两次脑外伤也可能比一次要好。调查表明，美国和加拿大有38%～46%的人都相信这种说法。就像本书中的许多其他谬论，这个不单单是错了，而且是南辕北辙。破坏了脑神经元回路，后面的头部外伤会使第一次外伤造成的后果更加恶化。

所以，下次你再看到电影里某人头部受外伤后失去了所有记忆和感觉这样的情节，一定不要“忘记”这样一个关键点：真正的失忆症是好莱坞彻底忘记了对科学证据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