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楚怀王(公元前328—前299年)[123]
楚怀王熊槐是楚威王之子,在位30年,昏庸无能,在与强大的秦国交往中,军事与外交都处于弱势,最后被秦国囚禁死于异乡,历史上对他的评价是公允的。他死后百年,梁太傅贾谊(公元前200—前168年)在《新书·春秋》中,作过全面的评价:
楚怀王心矜好高,人无道而欲有伯王之号,铸金以象诸侯人君,令大国之王,编而先马:梁王御,宋王骖乘,周召华、陈、滕、薛、卫、中山之君,皆象使随而趋,诸侯闻之,以为不宜。故兴师面伐之,楚王见士民为用之不劝也,乃征役万人,且掘国人之墓。国人闻之振动,昼旅而夜乱,齐人袭之,楚师乃溃,怀王逃适秦,克尹杀之西河,为天下笑。此好矜不让之罪也,不亦羞乎![124]
楚怀王的失败只是军事和外交上,在内政上却造就了屈原、许行、昭阳等名人。楚怀王思想解放,既重农又重商,货畅其流,财富增多,学术发展自由,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也是这一时期的特点。
楚怀王元年(公元前328年),张仪第一次在楚国出现。那是因为楚国亡璧,怀疑是张仪偷了,严刑拷打张仪,他被打得皮破血流,吃了很大的亏,他的妻子劝他不要再过这种门人说客的生涯,但是张仪一心追求富贵,欲夺人之国,坚决干下去。他乐观又诙谐地说:“你看我的舌头还在不在?只要有舌头在,我就要当说客”。[125]司马迁笔下描述张仪百折不挠的精神是坚强的。
楚怀王六年(公元前323年),楚柱国昭阳将兵攻魏,破之于襄陵,得八邑[126],转而又攻齐。当此之时,楚、齐、韩、魏、燕诸侯,分合无常,互相攻击,而秦却在旁观虎斗,休养生息。楚国势力较强,并大力发展商业,充实国库。1957年出土的鄂君启车节和舟节,得到文字的证明。
1957年,安徽寿县(公元前241—前223年楚国的都城寿春)出土“鄂君启节”5件青铜器,镂刻着阴文错金字铭文。经专家们研究考证,发表了很多专门论文[127],现将“鄂君启节”原文摘要如下:
鄂君启车节:鄂君启节的一种。共发现3件,各有9行148字(合文“一车”、“二十”、重文“命”):大司马昭阳败晋师于襄陵之岁,夏层之[128]/月,乙亥之日。王居于戚郢之游宫。大攻尹/卒以王命,命集尹悼焐、令,为鄂/君启之府商铸金节。车五十乘,岁能返。毋/载金革黾箭。[129]如马如牛如特,屯十以当一车……
鄂君启舟节:鄂君启节的一种。共发现2件,现藏安徽省博物馆。铜节采取剖竹形式,腰部有一道竹节状隆起线条,分器为2段,上长下短。节上错金铭文9行164字……
鄂君启是楚国鄂地的封君。公元前323年(楚怀王六年),由令尹昭阳等铸造金节,保证鄂尹启在商业上的特权,可以载运大批的货物在楚国境内免税通行。铭文规定:水路的舸或陆路的车都不能超过50的限额。如以人力挑员计,20担算1车;如以牛马驮员计,10匹也算1车。车、人、畜合并计算,都在50限额之内。从这个规定来看,人力挑每担100市斤,每车的载重量大约都是2 000市斤,等于现今的1吨,50车载重量为50吨。一次载运50吨货物,长途贩运,沿着规定的路线买卖,就是以现在的眼光来看,也是一个不小的买卖。
楚国的经济很发达,财政税务机构完备,各关口设有税卡,商贾分官商和私商,关卡对于官商上规定免税,还可能供给食宿。楚国多采重商政策,对于发展经济的商贾[130]一贯采取放任的“无为而治”;对于农业也很重视,历来的重商学派和重农学派,在楚国都不受限制。(www.xing528.com)
1987年,荆门十里铺南的包山岗地,南去江陵纪南城16公里,发掘出包山2号墓,出土竹简448支,按内容可分为文书、卜筮、遗策3类。简文记载墓主为邵,官居左尹,年约50岁,下葬年代约在楚怀王13年(公元前316年)。墓坑近正方形,墓口长34.4米、宽31.9米、深12.45米。东边有斜坡墓道19.8米,墓口有14级台阶。墓底中间有置一整羊的腰坑。棺郭保存完好。郭长6.32米、宽6.24米、高3.1米。郭内分5室。棺为4重,外棺长3.76米、宽2.36米、高2.24米。第三四层棺有丝被覆盖,第四层棺有精美的彩绘。随葬物品丰富,分类置于各室。东置礼器、食器,南置兵器、车马器,西置生活用器,北置竹简和日常用具。铜礼器中有镬鼎、升鼎各2件,盖鼎14件,壶4件等。还有铜龙首杖、铜樽、铜人擎灯、凤鸟形双联漆杯、迎兵图彩绘漆奁、竹笥、丝织物、折叠床、马甲、人甲、角雕、毛笔、钢针等。竹笥内分别装有板栗、梅、枣、梨、柿、藕、菱角、荸荠、生姜、花椒、家鸡、幼猪等食物,以及收妆用品和丝织物品等,多与27支签牌文字相合。[131]
《孟子·滕文公上》:“有为神农之言者许行,自楚之滕,踵门而告文公。”许行是楚国人,是农家学派的代表人物,他于公元前322年(楚怀王七年)率徒众由楚至滕讲学,他的徒众中有楚儒陈良及其门徒陈相、陈辛等,皆弃儒学而从许行,当时孟轲不以为然,颇多非议。这一事实就说明,各种学派在楚国都可以流行。重农重商都可以通行,绝无焚书坑儒或“文字狱”的政策。
楚怀王在政30年,使楚国破家危,自己还客死异乡,最主要的原因是听信了张仪的假话,再受骗于秦昭王。司马迁撰《张仪列传》[132]约8 000字,述张仪一生,也几乎是楚怀王受骗的一生,现将张仪在楚几次行骗和秦昭王受骗的内容条述如下:
(1)楚亡璧,张仪受刑。
(2)张仪初至楚,受南后、郑袖金,而其美。(《战国策》)
(3)公元前313年(楚怀王十六年),秦惠王派张仪往楚,离间齐、楚盟约,并充赠商於之地六百里,回秦毁约。次年楚发兵,又遭大破。
(4)公元前311年(楚怀王十八年),秦以汉中之半以和楚。楚愿得张仪,不要地。张仪往楚。至楚被囚,又买通郑袖、靳尚,得以出狱,再说楚王。秦楚互质太子,缔约和好,次年秦惠王卒,子武王立,张仪走魏。
(5)公元前299年(楚怀王三十年),秦复伐楚,取八城。秦昭王遣楚怀王书,责楚背约,欲会于武关,楚怀王见秦王书患之。欲往恐见欺,不往,恐秦怒。尹令劝勿行,怀王子子兰劝王行。既往,秦囚之,卒于秦国。
楚怀王在位30年,先后受秦骗五次。其主要原因,可分客观与主观两方面:当时政治说客如张仪等,采用极其卑鄙的手段诓骗,欺诈、贿赂包围了楚怀王。这些政治说客不但害了楚国,也害了天下。几十年后的秦始皇,深恶其说,曾下有“逐客令”。楚怀王主观方面失败的原因,已于本书前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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