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楚庄王(公元前613-前591年)[31]
楚成王之孙穆王之子楚庄王,自十二三岁接王位,至三十五六岁病卒,在位23年,外出仁义之师,内修爱民之政而称霸中原,是楚国最强盛的时期,创造了楚国繁荣的经济和灿烂的文化。
楚庄王熊旅,旅一作侣,机智勤俭,以身作则,收罗天下治国人才。《淮南子·齐俗训》:
“楚庄王裾衣博袍,令行乎天下,遂霸诸侯。”《墨子·公孟》:“昔者楚庄王鲜冠组缨,绛衣博袍,以治其国,其国治。”历代注家对此有详考,均说明楚庄王衣冠俭朴,全国仿效。《渚宫旧事》周代上:“楚雨雪,庄王披裘当户,曰:‘我尤寒,彼百姓宾客甚矣!’乃使巡国中,赈百姓宾客无粮者,诸侯闻而畏之。”[32](《北堂书钞》岁时部引《尸子》)。正如《孟子·梁惠王下》所云:“忧民之忧者民亦忧其忧。乐以天下,忧以天下,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楚庄王的求才纳谏,也是很突出的。著名的成语“三年不鸣,一鸣惊人”;“思得贤,日中忘饭”;“猎以求士”;“百金聘贤”;“问相人术”;“烛灭绝缨”等。还有纳子反言解宋围,纳优孟两谏,尤其重用孙叔敖、子反和子重。故《说苑·尊贤》云:“楚庄王用孙叔敖、司马子反、将军子重,征陈从郑,败强晋,无敌于天下。”
发展经济,首先是发展农业生产。《汉书·地理志下》:“楚有江汉川泽之饶;江南地广,或火耕水耨,民食鱼稻,以渔猎山伐为业”;《史记·货殖传》:“总之,楚越之地,地广人稀,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农田的耕作方法“火耕水耨”是先楚时期的情况,至楚庄王时农业技术已经大大地改进,“牵牛以蹊人之田,而夺之牛”[33],牛已经成为普通的耕畜;“诸御已谓其耦”[34],两人各持一耙并肩而耕谓之耦;耕作工具及技术的改进,促使产量的提高。除“江汉川泽之饶”以外,“孙叔敖决期思之水,而灌雩娄之野”[35]。引水筑渠以灌农田,这是春秋时期楚国最早的一项水利工程;而在没有河水的地方,还利用挖井取水,“目于眢井而拯之”[36],说明还有废井,可见井也很普遍。
至于工业方面,较农业更发达。楚国生产的铜最多,使用铜也很普遍,“楚国折钓之喙,足以为九鼎”[37],已经掌握了相当完备的冶金技术,充分证明楚国的劳动人民具有无穷的智慧和丰富的创造能力。建筑工程也是很宏伟的,其工程程序事先作有规划。如公元前598年(楚庄十六年)《左传》载孙叔敖建筑沂邑城墙记载42个字,800多年后的杜预又加了12条注解,现在读起来,还是古文,不易懂,翻译今文为:派专人负责勘查、设计,交给司徒掌握执行;规定工程日期;分配建筑用具杵;平直夹墙木板;衡量畚杵的重量,作为定额,还计算运输路线的远近距离,使劳逸均匀;测量城墙的基础,估计土方,以备办干粮。这座城墙大约1个月完成。
总之,楚庄王在军事上节节胜利,在内政上依靠孙步敖管理,条条有理。当时人民的生活安定,贫穷的百姓“织屦为食,食粥踩履”[38],也不愿离家出来做大官;“商、农、工、贾、不败其业”;“老有加惠,旅有施舍”,呈现一片太平景象。后世荆州的人们为了纪念他们,在沙市还立有庄王庙(今为庄王庙巷)和孙叔敖坟(今沙市中山公园内)。
《左传·鲁宣公十二年》记载,公元前597年即楚庄王17年春,“邲之战”楚庄王以郑通晋而叛楚,大举伐郑。六月,楚围郑三个月克之。郑襄公请降。晋景公自以为是霸主反对楚国控制郑国,派荀林父为中军元师,率军救郑。荀林父救郑途中闻郑已降楚,仍渡黄河至邲地,背靠黄河列阵,楚军至邲,先探晋军部署情况,派使佯称和善以松懈晋军防卫。准备妥当突然发起进攻,先歼魏奇等部和荀林父派来接应的兵车,楚庄王亲自击鼓,猛攻晋军主力,晋军前临大敌,后阻黄河。荀林父命全军乘黄昏退出邲地渡黄河。晋三军残部撤退慌乱,抢渡黄河,死伤惨重。楚连尹襄老阵亡,尸首被劫;庄王子被擒,也有死伤,没有追击晋师。(www.xing528.com)
楚庄王胜利后,大夫潘党建议在邲地筑京观(堆集敌人尸体,上面盖泥土,而成巨大的土丘,示子孙不忘武功),庄王不允,并云:“武有七德,我无一焉,何以示子孙?”再公元前594年,宋杀楚使,“围宋五月,城中食尽,易子而食,析骨而炊。宋华元出告以情,庄王罢兵”解围,[39]被誉为霸主,并得到孔夫子的追认。《韩诗外传》卷三:“孔子闻之曰,楚庄王之霸其有方矣。节制守职,反身不贰,其霸,不亦宜乎。”[40]
公元前591年楚庄王旅(吕)卒。《荆南志》云:“庄王墓在江陵西三十里,周回四百步,前后陪葬数十冢,皆自为行列也。”[41]
楚庄王称霸由于孔子肯定,自古无异议。他的霸业当然是他自己“克己复礼”的措施。而用人、纳谏也是他的长处,现列其臣民五人简传如下:
樊姬:楚庄王夫人,《韩诗外传》、《新序》均有记载,而以《列女传》较全。《古列女传·贤明》:“樊姬者,楚庄王之夫人也。”庄王即位,好狩猎。樊姬谏,不止。乃不食禽兽之肉。王改过,勤于政事。王尝听朝罢晏,姬卞殿迎曰:“何罢晏也?得无饥倦乎?”王曰:“与贤者语,惧不知饥倦也。”姬曰:“王之所谓贤者,何也?”曰:“虞丘子也。”姬掩口而笑。王曰:“姬之所笑何也?”曰:“虞丘子贤则贤矣,未忠也。”王曰:“何谓也?”对曰:“妾执中栉十一年,遣人之郑、卫求美人进于王,今贤于妾者二人,同列者七人,妾岂不欲擅王之爱宠乎?妾闻堂上兼女,所以观人能也,妾不能以私蔽公,欲王多见,知人能也。妾闻虞丘子相楚十余年,所荐非子弟则族昆弟,未闻进贤退不肖,是蔽群而塞贤路。知贤不进,是不忠;不知其贤,是不智也。妾之所笑,不亦可乎!”王悦。明日,王以姬言告虞丘子,丘子避席,不知所对。于是避舍,使人迎孙叔敖而进之,王以为令尹。治楚三年,而庄王以霸。楚史书曰:“庄王之霸,樊姬之力也。”
诸御己:楚农民。《说苑·正谏》:“楚庄王筑层台,延石千重延壤百里,士有反三月之粮者,大臣谏者七十二人,皆死矣。有诸御己者,违楚百里而耕,谓其耦曰:‘吾持入见于王。’其耦曰:‘以身乎?吾闻之,说人主者,皆闻暇之人也,然且至而死矣。今子特草茅之人耳?’诸御己曰:‘若与子同耕,则此力也;至于说人主,则不,与子比智矣。’委其耕而入见庄王。庄王谓之曰:‘诸御己来!汝将谏耶?’诸御己曰:‘君有义之用,有法之行。且己闻之,土负水者平,水负绳者正,君受谏者圣。君筑层台,延石千重,延壤百里,民之衅咎,血成于通举,然且未敢谏也,己何敢谏乎?顾臣愚窃闻昔者:虞不用宫之奇而晋并之;陈不用子家羁而楚并之……此三天子六诸侯,皆不能尊用贤人辩士之言,故身死而国亡。’遂趋而出。楚王遽而追之曰:‘己,子反矣!吾将用子之谏!先日说寡人,故皆至而死。今子之说,足以动寡人之心,又不加色诸寡人,故吾将用子之谏。’明日令曰:‘有人入谏者,吾将与为兄弟。’遂废层台,而罢民役。”[42]
优孟:《史记·滑稽列传》:“优孟,故楚之乐人也。长八尺,多辩,常以谈笑讽谏。”优孟谏楚庄王,司马迁列举两事:庄王爱马病死,欲以大夫礼葬,群臣苦谏不听,优孟却大哭,谏以人君礼葬之,使诸侯知道,大王贱人而贵马。庄王听后知过而改。其次是孙叔敖死后,子、母穷困,找优孟帮助,优孟扮成孙叔敖,见庄王,都以为是孙叔敖复生,庄王欲复其令尹之职,“优孟曰:‘请归与妇计之,三日而为相。’庄王许之。三日后,优孟复来。王曰:‘妇言谓何?’孟曰:‘妇言慎无为,楚相不足为也。如孙叔敖之为楚相,尽忠为廉以治楚,楚王得以霸。今死,其子无立锥之地,贫穷负薪以自饮食。必如孙叔敖,不如自杀。’因歌曰:‘山居耕田苦,难以得食。起而为吏,身贪鄙者余财,不顾耻辱。身死家室富,又恐受赇枉法,为奸触大罪,身死而家灭。贪吏可为也!念为廉吏,奉法守职,竞死不敢为非。廉吏安可为也!楚相孙叔敖持廉至死,方今妻、子负薪而食,不足为也!’庄王谢优孟,乃召孙叔敖子,封之寝丘四百户,以奉其祀。后十世不绝。此知可以言时矣”。
子越:一名伯棼、子越椒、越椒、斗椒、椒,《谷梁》作荻。楚庄王3—9年(公元前611—前605年)为令尹,公元前632年城濮之战。《左传·鲁僖公二十八年》:“子玉使伯棼清战。”杜预注:“伯棼,子越椒也,斗伯比之孙。”历任楚国重臣,《春秋》、《公羊》、《谷梁》均有记载。自此27年后《左传·鲁宣公四年》:“初,楚司马良生子越椒,子文曰:‘必杀之,是子也,熊虎之状,而豹狼之声,弗杀,必灭者敖氏矣。’谚曰:狼子野心。是乃狼也,其可畜乎?子良不可。子文以为大戚,及将死,聚其族曰:‘椒也知政,乃速行矣,无及于难。’且泣曰:‘鬼犹求食,若敖氏之鬼,不其馁尔?’及令尹子文卒,半般为令尹,子越为司马,贾为工正,潜子扬而杀之。子越为令尹,己为司马。子越又恶之,乃以若敖氏之族圄伯嬴于阳而杀之,遂处丞野,将攻王。王以三王之子为质焉,弗受,师于漳筮。秋七月戊戍,楚子与者敖氏战于臬浒,伯棼射王,洑辀,及鼓跗,著于丁宁。又射洑辀,以贯笠毂。师惧退。王使巡师曰‘吾先君文王克息,获三矢焉。伯棼窃其二,尽于是矣。’鼓而进之,遂灭者敖氏。”《左传》记子文善相术,据子越婴几时的面貌、体形、声音,能推知三四十年后必灭者敖氏,近乎迷信。司马迁对子越造反的原因曾表示怀疑,他在《楚世家》仅记曰:楚庄王“九年,相者敖氏,人或谗之王,恐诛,反攻王,王击灭者敖氏之族”,是合乎情理的。
孙叔敖:一名孙叔、敖、艾猎,蔫贾之子,楚国最著之贤臣。古籍所载其事迹最详,从他孩提时起直至去世。这些事迹关系全楚文化,除重复尽可能删省外,仍将全文照录。《新序》卷一:孙叔敖为婴儿之时,出游,见两头蛇,杀而埋之。归而泣,其母问其故。叔敖对曰:“闻见两头之蛇者,死,响者吾见之,恐去母而死也。”其母曰:“蛇今安在?”曰:“恐他人又见,杀而埋之矣。”其母曰:“吾闻有阴德者,天报以福。汝不死也。”及长,为楚令尹,未治而国人信其仁也。《淮南子·人间训》:“孙叔敖决期思之水而灌之野,庄王知其可以为令尹也。”任令尹后“城圻”,其设计之周密,而由《左传》记载下来,可算是楚文化之最,孙叔敖有才能,在公元前597年邲之战中,协助庄王打败强晋。孙叔敖的事迹《史记》未立专传,散见于各篇中,在《循吏列传》中立《孙叔敖》子目,司马迁以其奉职循理,列为首目。他记道:“孙叔敖者,楚之处士也。虞丘相进之于楚庄王,以自代也。三月为楚相,施教导民,上下和合,世俗盛美,政媛禁止,吏无奸邪,盗贼不起。秋冬则劝民山采,春夏以水,各得其所便,民皆乐其生,庄王以为币轻,更以小为大,百姓不便,皆去其业,市令言之相曰:‘市乱,民莫安其处,次行不定。’相曰:‘如此几何顷乎?’市令曰:‘三月顷。’相曰:‘罢,吾今令之复矣。’后五日,朝,相言之王曰:‘前日更币,以为轻。今市令来言曰,市乱,民莫安其处,次行之不安。臣请遂令复如故。’王许之,下令三日,市复如故。楚民俗好庳车,王以为庳车不便马,欲下令使高之,相曰:‘令数下,民不所从,不可。王必欲高车,臣请教闾里使高其捆。乘车皆君子,君子不能数下车。’王许之。居半岁,民悉自高其车。此不教而民从其化,近者视而效之,远者四面望而法之。故三得相而不喜,知其材自得之也。三去相而不悔,知非己之罪也。”孙叔敖为政的指导思想得益于孤丘丈人,详见《孤丘丈人》。孙叔敖执法严明,不行私利。孙叔敖执高贵如令尹,而一生清廉,死后无积蓄,妻子贫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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