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记》所载佛教遗迹包括讲堂、石柱、石室、石窟以及佛之澡罐、扫帚、钵、锡杖等等,其中最多的是窣堵波,其地普及于今新疆、中亚和南亚等地区,涉及66国。除去玄奘未明确交代纪念对象的之外[1],《大唐西域记》所记录的窣堵波多达420处以上。参照《校注》,其中明确说明修建年代的有八王、香姓婆罗门、阿阇世王等所造11处,无忧王(阿育王)138处,迦腻色迦王3处,笈多王朝1处;此外有迦叶波佛时、献麨佛陀之商人、天神所造(包括帝释、梵王、诸天、鬼神所造及从空而下、从地涌出等等)15处。就窣堵波之建造言,前一类较可信,后一类则属传说。迦叶波佛时及天神所造不必论,关于献麨二商人造塔之说见于“缚喝国”条,云:
大城西北五十余里,至提谓城。城北四十余里有波利城。城中各有一窣堵波,高余三丈。昔者如来初证佛果,起菩提树,方诣鹿园,时二长者遇被威光,随其行路之资,遂献麨蜜,世尊为说人天之福,最初得闻五戒十善也。既闻法诲,请所供养,如来遂授其发爪焉。二长者将还本国,请礼敬之仪式,如来以僧伽胝方迭布下,次郁多罗僧,次僧却崎,又覆钵竖锡杖,如是次第为窣堵波。二人承命,各还其城,拟仪圣旨,式修崇建,斯则释迦法中最初窣堵波也。(《校注》,第122页)
按上引“如来以僧伽胝方迭布下,次郁多罗僧,次僧却崎,又覆钵竖锡杖,如是次第为窣堵波”云云,《校注》以为:“说明释迦牟尼用衣服、钵、锡杖教示造塔的形式。后来印度佛教徒造塔大都依据这一形式。”是否佛教造塔的基本形式形成于佛陀初转法轮之时呢?
中观《佛教艺术之起源》云:“佛塔起源有三说:一谓缘于雅利安王与英雄之墓,说者谓与先史时代北方之Kurgane(俄国西伯利亚地方古代蒙古人之圆堆形陵)有关系。一谓斯古坦之酋长亦筑造高坟,唯不荼毗尸体为异耳(Rawlinson氏说)。一谓缘于佛灭度筑塔婆时(通说在西纪前四八六年顷)。后说较优。塔中置舍利者,义取延长佛身。世尊入灭,弟子哀思,广建法塔,以崇钦敬,理宜然也。观荼毗遗骸后,八分舍利,别建灵塔之事,足以想象其盛。小乘十八部中法藏部,兴于灭后三百年,盛倡供塔功德,则异部必有昌言供塔不得大果者矣。得果与否,姑置不论,恐佛塔崇拜,盛于斯时。(此义本诸松元文氏)”[2]P.S.罗森说:“在印度本国,公元1世纪后期、2世纪和3世纪,佛教(及耆那教)的卒塔婆成了艺术家关注的中心,它的装饰更加扩大,也更加精致。卒塔婆本身起初是一座有圆顶的坟墩,在其顶端的附近有佛陀及其圣徒的圣骨置于龛内;后来增加了较高的底部,顶部又加上伞形尖锥,于是发展成高塔。”[3]根据中观和罗森的意见,佛教窣堵波的建造,不可能早到佛陀早年。此外,《大唐西域记》关于施蜜二长者得佛爪发并请敬礼仪式的记载,在佛经中找不到类似的文字作为旁证,玄奘极可能是根据当地的传说作出记录的,因而未必是历史事实。(www.xing528.com)
据统计,《大唐西域记》所载诸窣堵波中明确为阿育王所建者占到了总数的三分之一,这说明佛教阿育王造八万四千塔的传说(《善见律毗婆沙》卷一、《阿育王经》卷一),是有其现实基础的,同时也说明佛教造塔之高潮期在阿育王时代。渥德尔认为佛教通俗化运动亦发生在阿育王时代,印顺法师说“这种造塔而广大供养,显然与世俗的宗教相同”,“舍利造塔供养,已完全世俗宗教化了”[4]。那么,大量造塔就成为阿育王时代佛教世俗化运动的标志之一,它们与相关佛教经典是否存在某种联系呢?
《大唐西域记》所载窣堵波,据其性质大致可分作两类:一是与释迦佛或信徒事迹(如经行、说法处等)相关者;二是与佛教传说(如佛本生故事等)相关者。笔者粗略地作了统计,发现420处窣堵波有四分之一以上属于第二类。关于窣堵波的建造,《大唐西域记》“缚喝国”条有一段有趣的记载,云:“(纳缚僧)伽蓝西南有一精庐,建立已来,多历年所。远方辐凑,高才类聚,证四果者,难以详举。故诸罗汉将入涅槃,示现神通,众所知识,乃有建立诸窣堵波,基迹相邻,数百余矣。虽证圣果,终无神变,盖亦千计,不树封记。”[5]按此约略说明建立窣堵波,应有“示现神通”的背景,对那些“虽证圣果,终无神变”的诸罗汉是不会建窣堵波以作纪念的。《长阿含经·游行经》载佛说建塔之利云:“讫收舍利,于四衢道起立塔庙,表剎悬缯,使国行人皆见法王塔,思慕正化,多所饶益。”既然塔的作用如此,何以会有那么多窣堵波与佛教传说密切相关,并且在为证四果的阿罗汉建立窣堵波时又会特别强调“神变”或“神通”呢?
诸窣堵波中,最引起笔者兴趣的是其中与佛本生故事相关者,本讲拟选择《大唐西域记》所见此类窣堵波中一些例子,就其所蕴涵的历史文化信息及上面所提出的一些问题略作分析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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