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忽忽四个月,今日得与诸君相见,我心甚为愉快。但自我出京以后,诸君经了许多艰难危险的境遇;我卧病在乡,不能稍效斡旋维持的劳,实在抱歉得很。我以为诸君一定恨我骂我,要与我绝交了;不意我屡次辞职,诸君要求复职,我今勉强来了,与诸君相见,诸君又加以欢迎的名目,并陈极恳挚之欢迎词,真叫我感谢之余,惭愧的了不得。
诸君的爱国运动,事属既往,全国早有公论,我不必再加评论。惟我从别方面观察,觉得在这时期,看出诸君确有自治的能力,自动的精神,想诸君也能自信的。诸君但能在校中保持这种自治的能力,管理上就不成问题。能发展这种自动的精神,学问上除得几个积学的教员随时指导,有图书仪器足供参考试验外,没有什么别的需要。至于校长一职,简直可不必措意了。
诸君都知道,德国革命以前是很专制的,但是他的大学是极端的平民主义;他的校长与各科学长,都是每年更迭一次,由教授会公举的;他的校长,由四科教授迭任,如甲年所举是神学科教授,乙年所举是医学科教授,丙年所举是法学科教授,丁年所举是哲学科教授,周而复始,照此递推。诸君试想,一科的教授,当然与他科的学生很少关系;至于神学科教授,尤为他科的学生所讨厌的。但是他们按年轮举,全校学生,从没有为校长生问题的。这是何等精神呵!
我初到北京大学,就知道以前的办法是,一切校务都由校长与学监主任庶务主任少数人办理,并学长也没有与闻的,我以为不妥,所以第一步组织评议会,给多数教授的代表,议决立法方面的事;恢复学长权限,给他们分任行政方面的事。但校长与学长,仍是少数。所以第二步组织各门教授会,由各教授与所公举的教授会主任,分任教务。将来更要组织行政会议,把教务以外的事务,均取合议制。并要按事务性质,组织各种委员会,来研讨各种事务。照此办法,学校的内部,组织完备,无论何人来任校长,都不能任意办事。即使照德国办法,一年换一个校长,还成问题么?(www.xing528.com)
这一次爱国运动,要是认定单纯的目的,到德约决不签字,曹、陆、章免职,便算目的达到,可以安心上课了。不幸牵入校长问题,又生出许多支节,这不能不算是遗憾。所望诸君此后,能保持自治的能力,发展自动的精神,并且深信大学组织,日臻稳固,不但一年换一个校长,就是一年换几个校长,对于诸君研究学问的目的,是决无妨碍的。诸君不要再为校长的问题分心,这就不辜负我们今日的一番聚会了。
(此文1919年9月20日。)
据《北京大学日刊》第443号,1919年9月22日
免责声明:以上内容源自网络,版权归原作者所有,如有侵犯您的原创版权请告知,我们将尽快删除相关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