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友某君，以黄豆制作各种食品，可以代用牛乳，外人颇为欢迎。是以在法开设豆腐公司，以供其需用。学理与实验，可谓兼有矣。
回顾吾国农业，与法国农业［较］，有诸多希望于列位也。彼法国中等农校，关于实习，非常注意。实习钟点，除每周十余句钟理论外，皆为于农场实习。或于上午听讲笔录之，下午施之于实验。由是理论与实验，相辅而行。理论之所不及者，而实验可以补其短；实验之无有者，理论得以导之。农业进步之秘诀，其在是乎！其在是乎！
又实习之材料，视地方之产物而异。如在法之南部，产多量之葡萄，而实习之从事于葡萄者特多；在其北方产萝蔔，则实习于制糖尤盛。详察现在世界趋势，有反对工商派者，谓业于工商者，蠢集于大城市之中，于卫生上观之，不利者甚多。而乡曲之农民，往往具有健康之检查；其所以致此，无非以日耕作畎亩之中，受清鲜之大气而然。国民健康之程度，影响于国家之盛衰兴亡。是故提倡农业者，为今日富强之唯一之良策也。俯审吾国，以固有习惯，于农业一事，颇肯注意。然以沿用旧法，于学理上毫无应用。故学理之研究者，亦为振兴农业不可少之设备。由是观之，虽注意学理，而实验忽之，不过纸上谈兵已耳。
且欲发达工商业，非提［振］兴农业不可。工非农、材料之产出无资；商非农、运输之功何用？故农业者，工、商之本，强富之基也。猗欤！农业一事，岂可忽视乎？世人多以农为卑贱事，不知此中利害关系之如此其重大。古舜耕于历山，尧耕于南阳，彼圣人透彻情形，作此以尽提倡之功；鄙夫掩目以取笑。吾辈当慕尧、舜之微意，而摒鄙夫之无为者也。某君由天津至法，曾专攻于农已年余，愿从事耕作，而与耕夫为伍；彼以素无实习之工夫，不能行持久之作业，而卒以被制于耕夫。是故虽有研究学理之事实，不能与耕夫同操作，乏实习之工夫，其结果也，卒不能达振兴农业之目的。(www.xing528.com)
又吾国关于农业机关之设立，如晨星之寥寥。虽卒业于学校，无相当之位置，以试用其技术；是以居家而灰心，其所学无所应用，或奔走于政途，而受所学非所用之讥。因此，注意实习，而卒业后得从事耕种，与农夫谋进步，庶几农业前途，有一的［滴］之希望焉。
（此文1917年至1918年间。）
据《蔡元培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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