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道主义呼唤：残疾人维权工作见成果

以人为本，做好残疾人维权工作⁽¹⁾
(二○○五年十月二十七日)

今天来到柳州，看到了你们的残疾人工作的综合情况，也看到了你们法律援助方面的工作，我非常高兴，也非常兴奋。昨天我和市残联的同志讨论了一个多小时，柳州市残疾人劳动就业、康复、教育、文化生活、法律维权等方面，都取得了非常大的成绩。可以说，和以前比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残疾人状况得到了很大的改善，残疾人得到了实惠，各项残疾人工作都能够融入到社会方方面面，能够进行社会化管理。而且我们还有一批优秀的残疾人代表，为我们广大残疾人作出了表率，是广大残疾人学习的榜样，你们自强不息的精神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营养，也是我个人学习的榜样。

残疾人工作离不开社会大环境。实际上，这些年来残疾人工作为什么取得长足的进步，全国如此，柳州也如此，就是因为我们二十年来的改革开放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的面貌，从经济、社会到文化、政治等方方面面都有着巨大的变化。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了，生活追求多样化了，方方面面都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在这种情况下，残疾人事业才有机会、有物质条件和精神条件取得发展。另外，我们的父母官们特别关心、支持残疾人事业，我在这里也表示衷心的感谢!当然还希望继续关心我们残疾人事业，多加支持!

今天座谈的是法律援助方面的内容，柳州这方面做得比较突出。其中一些案子我也特别关心，比如二○○一年小女孩罗池宇璐被撞伤那个案子挺难打，是不是?其中还有很多波折，是不是有很多技术环节呀?做起来很不容易。没有一定专业水平、没有顽强的精神打不下来。

这两年残疾人维权工作越来越突出了，这是近几年的一个新变化。以前残疾人工作有没有维权的事情?也有维权的事情。但是比较少，更多的还是吃饭问题。现在吃饭有没有问题?也有，但以前更加突出，吃饭问题、穿衣问题，还有住房问题现在也都在解决。还有我们生活、就业等方面的问题也非常多。但这些年来，随着残疾人生活水平的逐步提高，维权的意识也提高了。原来你欺负了我，我认了;你把我撞成残疾了，我也没办法;打工受伤了，没地方讲理去，也没人去理你。有时候自己也觉得自己不用去讲理了，认倒霉算了。现在情况变化了，中央提出了“以人为本”，把人的价值、人的尊严、人的权利提出来了。这样就发生了根本的变化。

另外中国要走向市场经济，也要走向法治社会。想一想五年之前，我们来讲法制社会，那个“制”字是制度的“制”而不是治理的“治”。也用治理的“治”，也用制度的“制”;我不知道你们做律师的人是不是比较注意这个问题?两个混用，有的文件写这个“法制社会”，有的文件写那个“法治社会”，现在就没有写错的。法律制度的社会和法律治理的社会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这反映了我们在走向法治社会过程中的一个明显进步。以前人们的观念、我们官员的观念，包括我们的文件都是混乱的，老百姓更搞不清楚。

但是，中国仍然存在着大量的问题，比如说，我们现在要做到一个法治社会还有个长远的过程，因为中国长期以来，古代——我们梁主席是学历史的——就有法家，但更多的是儒家。以前不是搞过什么儒法斗争吗，那是政治斗争需要。更多的还是儒家思想占上风，中国仍然要讲究“合情合理”，有句俗话叫做“万事都在情理之中”，就是说中国过去是一个情理社会，什么事情不是以法来判断是非，而是以情以理来判断。现在这情要不要，理要不要?也得要。你没有情理、没有公正、没有正义、没有价值观，这样不行。但是，做事要依法，人们的法律意识要逐渐增强。所以要用法律、法规来规范残疾人事业，使残疾人事业走向法治的轨道。依法维护残疾人合法权益，是残疾人工作的主题。

法律援助是维权的手段之一，也包括其他各种手段。当前我们正在制订的残疾人事业“十一五”规划的指导原则之一就是“完善维护残疾人权益的法律法规政策，依法发展残疾人事业”。除加强残疾人事业法制建设外，我们还有政策维权，要加大政策维权的工作力度，针对残疾人权益保障面临的突出问题和需求，制定相关政策，维护残疾人权益。总之政府有关部门和残疾人组织要切实履行职责，采取有效措施，解决残疾人面临的突出困难与问题，维护和保障残疾人康复、教育、就业、社会保障及参与社会生活的各项合法权益。

刚才我从你们的汇报中了解到，你们已经打赢了几个官司。我在残联工作会上说过，我们只要打赢几个官司，残疾人的人权、残疾人的权利就会得到大家的承认，就会引起社会的震动。我对你们表示衷心的感谢!打赢了官司，上了电视，群众就知道了:哦，残疾人你不能随便歧视他，不能随便侵犯他，不能随便侮辱他;要尊重他，尊重他的人格，尊重他的权利。这样的话，残疾人的地位就会有很大的改变。所以呀，我们也特别重视这件事情，感谢柳州在这件事情上为我们作出了榜样。全国还要对你们这些案例做些宣传，让大家都知道，让广大残疾人都知道:一方面社会不能侵犯我们的权利，要提高群众的觉悟;另外一方面，残疾人也要有维护自身权利的意识、维护自身权利的觉悟，同时也要有维护自身权利的能力。这是我今天特别想和大家说的。(www.xing528.com)

大家知道，我始终认为，中国要真正做到一个法治社会还有一个很长远的过程。打赢几个官司是胜利，但是不表明所有该赢的官司都打赢了，不表明我们残疾人的权益都得到维护了。实际上侵犯、歧视、危害残疾人权利的现象在社会上还大量存在，许多残疾人还处于无助的状态，还需要我们一步步地来做，不断地积累经验，不断地加强工作，特别是不断地加强基层工作，使我们残疾人的权益得到保护。今天看到大家我很高兴。柳州的维权工作做得很好。司法部的领导来看过，并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实际上，中国现在正处于一个关键时期，我们党的“十六大”、特别是十六届三中全会、四中全会，包括现在我们提出的“十一五”规划等都有一个很大的取向:以人为本、和谐社会、可持续发展、科学发展观等。这是要解决一个问题，即我们中国在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要走什么道路的问题，这是个十字路口。实际上后发达国家要发展起来是很不容易的，因为先发达的资本主义国家已经占据了一定优势，所以很多国家优先发展重工业，包括我们国家也是优先发展重工业。也有国家是靠掠夺、靠侵略、靠军国主义发家的。但我们中国不会去侵略，也不会去掠夺。我们的二元社会势必造成牺牲一定的农民利益来发展工业，这是我们中国工业化不得不付出的一个惨重代价。我们走了一段计划经济的弯路，十一届三中全会抛弃了以阶级斗争为纲，开始一心一意搞经济建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这条道路走到一定程度，开始发展起来了的时候，就会遇到一些新的问题，又有新的模式摆在了我们面前。许多国家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遇到非常困难的境地，因为他们没有重视社会发展，没有重视文化的发展、文化的建设，没有注意政治体制方面的安排。所以，拉丁美洲许多国家和亚洲的一部分国家在上升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社会矛盾突出，经济社会发展失衡，文化道德丧失，造成了长期的社会混乱，以至于永远追不上那些先发达的国家。但也有国家处理得比较好，他们在处理人们的利益关系方面、在处理社会道德文化方面都做得比较好，所以走上了一条比较健康的发展道路。

我们中国走到现在，是不是GDP不断地增长就一定能赶上发达国家，就我个人看来，这是不确定的。这需要我们作出选择，需要我们进行调整，需要有意识地对市场经济的发展作出引导。市场经济不会自然地营造出一个健康的社会，也不会自然地营造出一个良好的文化。相反，如果任由市场经济自由发展，就会造成社会发展的失衡，造成道德的丧失。我们执政党、全体人民必须有这样的自觉性，使社会健康发展。前几年我就跟联合国秘书长安南说过，经济发展和社会发展好像一个车子的两个轮子，如果一个轮子大一个轮子小，车子就会在原地打圈，永远不会前进，或者走向弯路。他赞成我的观点，实际上这也是显而易见的。如果我们的贫富差距过大，如果不能走向法治社会，如果我们不能让人、社会和自然和谐相处，如果我们不能调整经济结构做到可持续发展，如果我们无止境地牺牲环境而不限制人口，人口压力越来越大，就不能和环境和谐相处，中国走着走着就会发现走不动了，各方面的因素就会拉你的后腿。刚开始GDP还可以高速地增长，增长到一定程度，GDP就上不去了，社会动乱也会随之而来，这是很危险很可怕的，这样的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发生。所以一定要强调，在讲究发展是硬道理的时候要问一下这硬道理是什么?不单纯是经济发展是硬道理，社会发展也是硬道理，文化发展也是硬道理，政治发展也是硬道理，当然还有人的全面发展与人和自然的和谐。

所以我从从事残疾人工作开始，就始终呼吁这个问题。做残疾人工作不只是我们残疾人生活的改善，也需要把我们的残疾人工作做好，要使我们残疾人和全国人民共享物质文化发展所带来的成果，使我们残疾人不再受歧视、侮辱或者受到残害，也使我们残疾人能够摆脱贫困，使一部分残疾人逐步达到小康，过上幸福的生活，甚至还有一部分残疾人能够做成功人士。

同时，做残疾人工作要更多地从社会和文化发展的角度来看问题。残疾人要想生活得好，必须要有好的社会环境，必须有好的文化环境;社会要有道德和正义感，必须是公正而富有爱心的，必须是人道主义的。我们讲人道主义讲了十几年、二十年了，人道主义应当在社会普及，人道主义应当是在马克思主义之内，而不是在马克思主义之外。前些天，巴金先生去世了。我曾经去拜访过巴金老先生，我在一九八七年见到他的时候曾经讨论过。我说我们最近提出两个观点:一个观点是人道主义不应当排斥在马克思主义之外，应该在马克思主义体系之内;另一个是说人道主义思想应该是我们社会主义国家的基础思想之一。很可惜，我很惭愧，从一九八七年到现在已经十八年了，我还没有做到这一点，是我自己努力不够，也是社会环境还没有发展到这样的程度，这是我最痛心的。巴老去世我也很痛心，当时他的《启示录》给了我们很大的震动。《启示录》也对我提出人道主义表示肯定。但是我最痛心的就是十八年前我和巴老讨论的这个问题到现在都没有解决，仍然任重而道远。我也想趁这个机会表达一下我个人的这种感情。说老实话，就巴老来说，我对不起他。就全国我们的残疾人来说，我也对不起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我们还没做到。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还要继续做，哪怕是一点一滴的事情;我们也要提倡人道主义，我们要维护残疾人的权利。不但残疾人自己努力，社会各界也会来帮助我们。我希望大家共同努力，不但把我们的残疾人工作做好，也使我们国家走向一条健康的、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使我们中国有一个光明的前途。

【注释】

(1)这是邓朴方同志在广西壮族自治区调研期间与柳州法律援助工作者、专门协会主席及受助残疾人代表座谈时的讲话。邓朴方同志二○○五年十月二十四号至三十号在广西调研期间会见了自治区党委书记曹伯纯、自治区主席陆兵、自治区人大副主任甘幼玶、自治区政协副主席梁超然等领导同志，视察了南宁、柳州、北海等地的残疾人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