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问病史，患者怕冷多尿，服药后症状减缓

七、癫　狂

医案一

李某，女，36岁。初诊：1986年5月16日。主诉：心烦不眠。病史：有精神分裂症病史多年，近来因精神因素，情绪不稳定，旧病复发，症见胡言乱语，白昼两目畏光，夜间烦躁不眠，爱席地而坐。举止失度。舌脉：舌苔黄腻，舌质紫暗，脉弦紧。检查：形体消瘦，喜怒无常，答非所问，不能配合。辨证：瘀阻血络，神不守舍。诊断：精神分裂症。（躁狂）。治法：活血化瘀，豁痰醒脑。处方：全当归10克，生地黄10克，桃仁10克，红花3克，炒枳壳6克，赤芍10克，柴胡6克，炙甘草3克，川芎6克，桔梗5克，炒牛膝10克，干石菖蒲10克，炙远志6克，香谷芽12克，磁朱丸9克（吞）。14剂。随访：患者服药2周后，渐趋好转，神志渐清，并能入睡，续用本方月余，病情稳定，半年后随访，未见复发。

【按】 盖心主神明，瘀热交阻，心脉失养，脑络少充，故见心神不定，胡言乱语，举止失度，本病从“瘀”论治，宗王清任血府逐瘀汤加味而收佳效。方中当归、川芎养血活血，桃仁、红花行血祛瘀，生地、赤芍清热凉营，柴胡、枳壳理气宽胸，甘草和中缓急，桔梗引诸药上行，牛膝导积瘀下泄，全方配伍恰当，行气以活血，化瘀不伤正，深得气血同治，升降并调，寒温相适，虚实兼顾之旨。再合石菖蒲、远志宁心通窍而醒神，磁朱丸镇心定志而安神，故疗效更为显著。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张镜人医案》

医案二

黄某，男，58岁。初诊：1963年11月4日。去年春节后，家属发现患者神志呆滞，经常无意识地东张西望，喃喃自语，内容重复而荒谬，有时久久面壁而立，不言不动，有时则傻笑不能自制，饮食不知饥饱。原会弹琵琶，现在连“上海”二字也不知其意，并出现向人讨债等荒谬行为。诊见患者面部表情淡漠，行动语言迟钝，偶吐少量涎沫，面颊虚浮无华，脉濡缓，舌淡胖，苔薄白腻。经云：“重阴者癫”。忧愁思虑损伤心脾，心脾不足则气血生化无源，心失所养，而神明之机不健。虽有咯吐涎沫，痰湿决非主因。治病求本，当解郁理气，斡旋中焦气机以生气血。处方：黄芪（炙）16克，当归9克，陈皮6克，白术9克，茯苓9克，佛手花6克，厚朴花6克，广木香9克，淡干姜3克，丹参12克，石菖蒲9克，越鞠丸9克（包煎），姜竹茹9克。服7剂无效。追问病史，患者多年来，怕冷，且有多尿、滑精等症。此为肾阳不足，脾失温煦，湿从内生。法当温肾以健脾，所谓“离照当空而阴霾自散也”。处方：黄芪（炙）12克，党参12克，附子12克，淡干姜3克，白术9克，石菖蒲9克，陈皮6克，半夏9克，益智仁12克，怀山药12克，越鞠丸12克（包煎）。连服10剂，诸症明显好转，家属要求以丸代汤。即用附桂八味丸、人参健脾丸、越鞠丸等交替服用，每日12克，都用丹参、石菖蒲代茶吞服。半年后语言行动一如常人，未再复发。

【按】 值得注意的是，二诊中将“反药”附子与半夏同用，乃因患者阳虚内寒，故首选附子温阳散寒，因其呕吐涎沫，且脉濡缓，舌淡胖，苔薄白腻，显属寒湿之痰，非半夏不能除。二味反药相配，其力更强。历代著名医家如朱肱、王好古等，常二药合用以起寒湿阴证痼疾。当代中国中医研究院中医研究所刘源（高晓山指导）完成的“明清以降129家医案中十八反的临床应用”一文，共集案例20313个，其中应用反药者88人（占总医家数的68.22%），共载反案486个（占总案例数的2.39%）。十八反各组对在486个反案中均有出现，其中附子配半夏最多，竟占总数一半以上（51.68%）。附子配半夏主要用于伤寒、痰饮、肿胀、胃脘痛、疟疾、风寒湿痹、咳嗽、呕吐、中风瘫痪等39种病证。

笔者曾治一老年女性，患慢性气管炎急性发作，经用氨苄西林等液体疗法，其热易退，然仍咳嗽，咳痰量多色白清稀，全身怕冷，背部尤甚，四肢不温，精神萎靡，前医继用上药无效，改为先锋霉素，仍不显效，且怕冷益甚。遂前来求诊。当时正值盛暑炎热之际，患者身着棉背心，头戴帽子。视其舌淡胖，苔白腻，诊其脉沉缓，遂以阴证伤寒而治，用朱肱《阴证略例》之附子散（附子、肉桂、干姜、白术、当归、半夏、生姜）去当归，加细辛、紫菀、款冬花。虽方中附子、半夏反药同用，服药后不仅未见不良反应，且诸症速减。体会附子必先煎久煎，且必须辨证准确，方可放胆与半夏同用。万万不可莽撞行事。

引自《古今名医医案赏析》吴圣农医案

医案三

高某，女，39岁。初诊：1962年3月31日。主诉：患者于1961年10月，因受刺激而致精神失常，于1961年2月20日住某医院。当时症状：表情淡漠，反应迟钝，脉沉细而弱，爪甲不荣；舌质深红而胖大，有切迹，后部有白苔。诊断为阴阳两虚。予熟地黄、当归、白芍、麦冬、知母、黄柏、山茱萸、党参、阿胶等药后，病情日渐加重，出现意识不清、狂躁不安、表情恐惧等症，遂邀为会诊。诊查：会诊所见：患者面色萎黄，微透红光，闭目不欲见人，不说话，拒绝饮食，舌尖红，苔薄白，舌体震颤，六脉沉细而弱，时时狂躁不安，狂躁时力量之大十多人按捺不住，大汗淋漓，渗透衣被，二便均自遗于床。躁动时用镇静药狂躁更甚，注射葡萄糖可以抑制。辨证：此由郁怒填胸，不得宣泄，气郁化火，灼津为痰，痰、火、气互结是本病所由生者也。盖心主神，舌为心之苗，痰火扰心，心窍被蒙，则神志不清，狂躁不安，舌体震颤；痰气交阻，脉络闭郁，则六脉沉细；其面透红光，汗出如雨，闭目不欲见人，此皆阳盛之征也。其用镇静药则狂甚，注射葡萄糖可缓解其狂者，此乃肝喜条达而恶抑制，肝苦急，急食甘以暖之之理也。本病虽有虚象，而实为真实假虚之候。治法：豁痰攻下，以泻实火。处方：金礞石30克，沉香6克，黄芩10克，大黄10克，清半夏10克，陈皮10克，郁金10克，生白矾1克，天竺黄10克，胆南星10克，旋覆花10克，赭石20克。十香丹一粒。临睡前随第一煎药送下。另配：甘遂4.5克，朱砂1.5克同研细，早空腹时随第一煎药送下。二诊：4月5日。该院大夫介绍服甘遂后吐泻较剧，故仅服1次，汤药连服5剂，精神好转，脉较滑数有力，是痰热真象毕露，改用清热镇肝、豁痰开窍之法。处方：石膏30克，石决明30克，金礞石30克，沉香6克，黄芩10克，石菖蒲10克，知母10克，竹茹12克，大黄10克，龙胆草10克，郁金10克，生白矾1克，天竺黄10克。安宫牛黄丸一粒化入，每晚1剂。另配甘遂1.5克，朱砂1.5克，二味同研，每隔日晨起空腹服1次，白水送下。三诊：4月17日。据述前方服至4月14日神志即清，能坐起吃饭。患者乱嚷蹦跳，不能控制。原方去石膏、甘遂、朱砂。又服数剂痊愈出院。

【按】 本案为王季儒治疗狂证验案之一。本案狂证患者，前医根据其表情淡漠，反应迟钝，脉沉细而弱，爪甲不荣等，诊为阴阳两虚，投以补剂而其病更甚。王氏在初诊时，其脉证亦似属虚象，如面色萎黄，闭目不欲见人，不说话，拒绝饮食，脉沉细而弱等。但王氏据其狂躁时力量之大等见症，断其为真实假虚。若谓阴阳两虚，岂能有如此大力。其所现阴证、虚证之象，实为阳热过盛、闭结于内所致之假象。“至虚有盛候，至实有羸状”。倘若再按虚证论治，必犯虚虚实实之成，施以滋补，则痰热愈补愈甚，无异于火上加油。王氏独具慧眼，透过现象抓住本质，而用清热泻火、豁痰开窍、猛悍攻下之法，遂使病愈极速。

引自《古今名医医案赏析》王季儒医案

医案四

谷某，男。终日不得眠睡，思想上为一些毫无意义的想法所纠缠。喜静、畏声、怕乱、恶人，自知力尚属完整。每日服氯普噻吨（泰尔登）、地西泮（安定）、奋乃静、谷维素等。药后昏昏而睡，醒后如故，药量渐增至日服几十片之多，效仍不显。后又妄服“敌敌畏”自杀，经抢救脱险。我投以养心益脾、安神镇惊、豁痰开窍之方，佐以安宫牛黄丸，虽取小效，仍未能除根。久闻张仲元老中医治疗“精神病”很有专长，遂介绍前去求治。1～2诊后，即收显效，前后7诊，服药不足30剂，基本治愈，已能上班工作。现将治疗经过和走访情况实录于后，供同道赏鉴。一诊：患者精神呆滞，夜寐欠佳，纳差胃呆，有疑虑妄想之征，脉息沉缓，略呈弦意，两关为盛，苔腻舌质红。

辨证：肝胃郁结，阴津不足之证。处方：熟地黄10克，远志9克，半夏曲10克，石斛9克，炒谷芽、麦芽各10克，石菖蒲9克，紫丹参9克，茯苓10克，木香9克，橘红10克，生蒲黄3克，砂仁9克，酸枣仁9克，川芎9克，莲子心2克，食盐少许。服4剂。二诊：精神好转，方从前议，略事增删。去砂仁、木香、川芎、橘红，加首乌藤15克，玄参9克，当归9克，杭白芍10克。服4剂。三诊：显效，已无疑虑妄想之象，再议前法出入为治。处方：生地黄10克，熟地黄12克，麦冬9克，首乌藤15克，杭白芍9克，远志9克，橘红9克，干荷叶9克，当归10克，酸枣仁9克，香附10克，生蒲黄5克，玄参9克，钩藤10克，茯苓10克，柏子仁9克，半夏9克，鸡内金9克，丹参9克，炒谷芽、麦芽各10克，莲子心3克，食盐少许。连服4剂。四诊：再进上方4剂。五诊：一般情况好。患者询问能否结婚。此属虚火内动之象。投以泻南补北方4剂。处方：川黄连9克，杭白芍10克，生阿胶9克，生牡蛎12克，炒酸枣仁9克，首乌藤12克，生鸡子黄1个兑服。六诊：神采好转如常人，食纳佳，眠安。时有脑鸣，脉弦细而数，苔洁舌润。投以：钩藤12克，竹茹12克，牛膝9克，通草6克，琥珀3克（冲服），辰砂3克（冲服），竹沥水30克兑服。水煎服200毫升，兑竹沥水合匀，分4次冲服琥珀、朱砂面，每日早晚各1服，服4剂。七诊：患者告愈，已能上班。投以：当归9克，杭白芍10克，香附10克，茯苓9克，酸枣仁9克，炙甘草9克，半夏9克，远志9克，木香9克，橘皮9克，鸡内金9克，柏子仁8克，五味子5克，首乌藤10克，炒谷芽、麦芽各9克，冬瓜子9克，生珍珠母10克，莲子心3克，食盐少许。服4剂，并嘱其调摄精神。

【按】 狂证是暴怒伤肝，或情志抑郁五志化火所致。根据本人多年经验，自拟一治狂证验方，用之辄效。方药为：钩藤10克，竹茹10克，牛膝12克，通草6克，琥珀3克研面，朱砂3克研面，竹沥水30毫升或90毫升。若证情较重，还可随证加入重镇之品，如生龙骨、牡蛎、珍珠母、石决明之类。回忆早年治一缠足妇女，发病时逾墙上屋，登高而歌，骂詈不避亲疏。投以上方，2剂而安，病愈。

本人体会，是方治狂证相当有效。当然，应用《医学心悟》中生铁落饮加入三石（即寒水石、生石膏、赤石脂）临证屡试，也颇有效。但无论用何方何药，待病情安定后，要用开郁之法善其后，方用六郁汤（栀子、川芎、木香、郁金、白豆蔻、生薏苡仁），医者不可不知。

引自《中医内科临证验案》谢海洲医案(www.xing528.com)

医案五

于某，女，23岁，工人。初诊：1998年5月15日。病因情志不遂，日久不解，遂致失眠，阵喜笑不休，阵又发怒不能控制。在哈市专科医院诊断为精神分裂症，用氯丙嗪（冬眠灵）、卡马西平收到一定的催眠效果，但日久又不能入睡，症状逐渐加重，医院用前药加大剂量亦无效，家属甚为忧虑，由其父携同来门诊就医，除其父代述以上症状外，观其神志呆板，苦闷表情，默默不语，舌体胖大，质紫暗有瘀斑，苔白腻，脉象滑有力。辨证：心气虚，肝气郁血瘀，痰浊扰于神明，治法：养心疏肝，活血化痰浊法。处方：小麦20克，甘草25克，大枣5枚，百合20克，生地黄20克，酸枣仁30克，香附20克，青皮15克，柴胡15克，半夏20克，陈皮15克，紫苏子25克，赤芍20克，胆南星15克，郁金15克，石菖蒲15克，大黄10克。水煎，每日2次服。6月8日至6月22日2次复诊，共服上方28剂，睡眠明显改善，能入睡，一夜8小时，但有时多梦，心烦不宁，无端喜笑及愤怒近2周未出现，精神状态稳定，现头昏，记忆力差，舌苔薄，质稍紫，瘀斑已无，嘱继服用上方不变，以求进一步巩固疗效。7月8日复诊：继服上方14剂，睡眠佳，不用安眠药能入睡，一夜7～8小时，精神稳定，自述一切症状均消失，家属为求巩固，又来复诊。

【按】 本例西医诊断为精神分裂症，中医属于癫证，如思维障碍，情感淡漠，无端自笑与愤怒不能控制，伴失眠多梦，烦躁不宁等，用西药氯丙嗪（冬眠灵）、卡马西平初服有效，继则无效，据其证脉分析病在心肝二经，心气阴两虚，肝气血郁滞，痰热内扰，治疗双补气阴以宁心，疏气活血，清泄痰热，以调达肝气之郁，旨在使痰热除，气血调畅，心气复，肝气疏，则神自归舍而安。《内经》中谓“心藏神”，“神有余则笑不休”。张琪教授体会，神有余，系指邪气盛，即痰浊瘀血类扰于神明，非生理之正常有余。本病例之阵笑不休，乃为痰浊扰于心神，阵愤怒不能自控，为肝郁气血不能调畅。二者脏腑相关，内涵相互影响，不能孤立看待。

引自《中国百年百名中医临床家张琪医案》

医案六

李某，男，26岁。初诊：2002年12月9日。家属代诉：患者“患精神分裂症”近10年，长期服用氯丙嗪，仍反复发作多次，此次发作狂躁，忧郁，妄想多疑，否认有病，拒绝就医，家人慕名前来求医。患者体质强壮，纳可，面部有痤疮，有痰，嗜烟。中医诊断：“癫狂”。辨证：肝郁化火，痰迷心窍。治则：平肝清火，化痰开窍。处方：川郁金12克，石菖蒲12克，柴胡12克，白芍18克，金礞石15克，沉香末5克，酒大黄3克，黄芩9克，苍术15克，生薏苡仁30克，牡丹皮12克，栀子9克，羚羊角粉（代）0.6克（冲）。30剂，水煎服。另给十香返生丸，每次1丸，每日2次，汤药送服。二诊：2003年1月15日，家属代诉：服15剂药后，诸症均有好转，对自身患病有一定的认可，能配合治疗，诉颈、胸、腹不适。治以养心安神，解郁平肝，开窍醒脑。甘麦大枣汤百合地黄、栀子豉汤方加减。处方：炙甘草10克，郁金10克，柴胡12克，薄荷3克，生地黄30克，浮小麦30克，石菖蒲12克，白芍18克，豆豉12克，知母10克，大枣7枚，栀子9克，当归12克，百合15克。30余剂，水煎服。另给十香返生丸，每次1丸，每日2次，汤药送服。三诊：2003年2月24日，患者特来表示感谢，述神志已恢复正常，并已上班工作，惟有面部痤疮，头胀面麻，颈部如索，腹部有不自主抽动，腿软，易生气，有时敏感多疑，纳食、睡眠、二便可。舌暗，脉弦。继治以养心安神，平肝清热。五味消毒饮合甘麦大枣汤加减。处方：蒲公英15克，金银花12克，炙甘草10克，大枣7枚，银柴胡10克，紫花地丁15克，蚤休10克，浮小麦30克，百合15克，地骨皮12克，连翘12克，知母10克，生地黄30克，乌药15克，川楝子10克，白蒺藜15克。15剂，水煎服。同时给苏和香丸，每次1丸，每日2次，汤药送服。四诊：2003年3月10日，诉双胁下隐痛，腹胀，头颈沉，余可。舌尖红，舌质淡红，脉沉弦。治以疏肝解郁，养心安神。柴胡加龙牡甘麦大枣汤加减。处方：百合10克，郁金10克，浮小麦30克，清半夏15克，生地黄15克，柴胡10克，大枣12枚，云茯苓15克，石菖蒲10克，薄荷5克，炙甘草10克，天竺黄10克，煅龙骨、牡蛎各25克。14剂，水煎服。苏和香丸继服。五诊：2003年3月28日，家属代诉：多疑、敏感见缓，胁下痛，气色见好。唇青紫。嘱忌烟、酒、怒。继以清脑平肝，通窍醒脑治之。菖蒲郁金甘麦大枣汤方加减。处方：炙甘草10克，百合15克，郁金12克，柴胡12克，浮小麦30克，生地黄30克，石菖蒲12克，白芍18克，大枣7枚，知母10克，栀子9克，当归12克，羚羊角粉（代）0.6克（冲），薄荷5克。十香返生丸1丸，照前服。六诊：2003年4月21日，眠差，易醒，乏力，痤疮，周身痛，胸闷堵。舌红，唇紫。上方数损益去大枣、羚羊角粉（代），加生地黄30克，党参10克，牡丹皮12克，莲子心5克，合欢皮10克，首乌藤30克。继服。2个月后患者复诊，除面部痤疮外，多疑、敏感、胁下痛已缓解，精神饱满，心态平和如常人。

【按】 癫狂属神志病范畴。癫证以沉默痴呆，语无伦次，静而多喜为特征；狂证以喧扰不宁，躁妄打骂，动而多怒为特征。《素问·至真要大篇论》中说：“诸躁狂越，皆属于火。”《丹溪心法。癫狂》篇说：“癫属阴，狂属阳……大率多因痰结于心胸间。”本病多由惊扰、劳神、思虑悲伤过度等情志变化，致使气血逆乱，五志过极，化火动痰，痰蒙心窍，火扰神明，心神无主，遂发癫狂。综上所述，阴阳气血失常是其本，痰火闭窍扰神是其标。治癫狂大法以行痰开窍为先，继则安神、清热（降火）、养阴诸法递用。

故首诊投以礞石滚痰丸，以礞石为主药，其性剽悍，驱逐顽痰，力甚峻猛，辅以大黄苦寒，荡涤实热，以开痰火下行之路，釜底抽薪，佐以黄芩清上焦之火，消除成痰之因，沉香气味芳香，善于化浊开窍醒脑，又能调达气机为使也。四药合用是治疗实热顽痰内结癫狂惊风的良方。百合地黄汤以滋阴清热，清心安神见长。甘麦大枣汤，药仅三味，却是心、肝、脾三脏兼治之方。两方合用对精神抑郁，思虑过度，心神不宁有较好疗效。五味消毒饮加强清热泻火之力。继之根据临床病情变化，以甘麦大枣汤为主，合用柴胡加龙牡汤、菖蒲郁金汤、丹栀逍遥散等加减治疗1个月有余，终使顽疾向愈。

治疗神志病患者，尤应重视精神调养与药物治疗相配合，要特别注意解脱患者思想负担，使其增强治疗信心，指导患者精神调养是保证疗效的重要因素，临证不容忽视。

引自《谢海洲验案精选》

医案七

安某，男，41岁。初诊：诊见裸体而立，不避亲疏，叫骂不休。据家属代诉：患者素有精神病史，发病前数日曾与别人吵架，继则头痛不寐，唠唠叨叨，遂致发狂。故知由于暴怒忿郁而伤肝，肝火怒张挟痰热上逆，属狂证。治以泻火降痰，镇心开窍，疏肝理气之法，方用礞石滚痰丸加味：处方：青礞石12克，沉香6克，大黄9克，黄芩12克，玄明粉9克（冲服），厚朴9克，枳实9克，石菖蒲6克，赭石30克（轧碎），生铁落500克（煎取汁去渣）。煎煮诸药，3剂。二诊：药后诸证悉减，宗前方进退，因大便数日未行，故将大黄加量至12克（后入），水煎服，3剂。三诊：意识清醒，尚能配合治疗，大便未通利，又将大黄加至18克，原方未动，照服3剂。四诊：大便已通，其色如煤，其质黏如痰涎，已中病机，将大黄再加量为24克至30克，先后共服18剂，大便变为黄色稀软为止，诸证悉除。

【按】 《素问·至真要大论》中曰：“诸躁狂越，皆属于火。”张子和曰：“大率多因痰结心胸间，治当镇心神，开痰结。”本案治以泻火降痰，镇心开窍，所用礞石滚痰丸，方中青礞石以攻顽痰积聚，沉香降气，黄芩泻热，石菖蒲豁痰开窍，生铁落、赭石借其重坠之力，摄痰火下行，合承气以助其通下之力，缓用大黄者，初轻渐重，由少量加至多量，是因狂证所用泻法，不宜猛攻速下，恐骤伤其阴而变证由生也。

引自《肖进顺医案医论与祖传方药》

医案八

例1：胡某，女，42岁。初诊：1966年2月23日。病史：神呆，恍惚，头沉胀，心烦少眠，胃纳欠佳，嗳气，口干苦，面色苍褐，月经先期，量少，色淡。西医诊断为精神分裂症恢复期。检查：舌苔白厚，脉沉滞不畅。辨证：肝郁气滞，痰热扰神。治则：舒郁和中，清热化痰。处方：拟龙牡温胆汤加减。生龙骨、生牡蛎各9克，天花粉9克，茯苓9克，陈皮4.5克，竹茹9克，炒枳实4.5克，郁金4.5克，炒栀子4.5克，枇杷叶9克，生甘草3克，通草3克。水煎服。2月26日二诊：服药3剂，头较清爽，口干差，胃纳可，嗳气已止，心烦未除，夜眠不宁，大干，有白黏痰，舌苔白厚，脉沉细滑。肝郁已久，疏泄失调，痰热未清，心神不宁。按上方去枇杷叶、甘草、通草，加柏子仁9克，郁李仁9克。水煎服。3月1日三诊：服药3剂，眠食均好，心烦大减，大便调，舌苔转薄白黏，脉同前。仍按2诊方继服。3月8日四诊：服药6剂，精神很好，头脑清爽，眠食均佳，面色转红润，舌苔薄白，脉沉缓，病情明显好转，改滋肾养肝益脾养心，配丸药常服巩固疗效。丸药方：炙龟甲30克，生地黄、熟地黄各15克，麦冬15克，炒知母15克，黄柏15克，玉竹30克，柏子仁30克，山药30克，茯苓24克，香附18克，龙眼肉15克，川牛膝18克。共为细末，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朱砂为衣，早晚各服20丸。

例2：宋某，女，31岁。初诊：1965年1月27日。病史：病人不能主诉病情，家属代述：经常头晕，头顶作痛。每晚9时之后，精神错乱，哭闹发作，已达2年之久。近期加重，惊慌失措，卧立不安，总想越跳楼窗，彻夜不眠，曾在本市各医院诊治为“精神分裂症”，中西药疗效均不明显。现症：面色苍黄，无华，消瘦，精神疲惫，恍惚心乱，头面四肢轻度浮肿，干呕恶心，饮食极少，有时咳嗽，胸脘痞问，好叹气，月经过期未潮，白带特多，有恶臭，小便短赤，大便干，数日不解。检查：舌苔白，质淡红，脉沉滑稍数。辨证：肝郁不舒，中焦失调，痰火扰神，发为癫狂。治则：平肝宣窍，理气和中，清热化痰。拟芩连二陈汤加味。处方：生石决明12克，菊花9克，酒黄芩4.5克，黄连3克，清半夏9克，橘红4.5克，茯苓9克，明天麻4.5克，当归9克，炒杭白芍9克，矾水炒郁金4.5克，生甘草3克。水煎服。1月30日二诊：服药3剂，病情好转，夜间未再哭闹，睡眠也安，尚觉心慌，气短，胃脘发热，舌苔薄白，质淡，脉沉滑稍数。按上方去清半夏，加胆南星6克。水煎服。2月8日三诊：连服8剂，病情明显好转，夜间睡眠一直很安稳，饮食二便均调，下肢略有浮肿，心慌、气短完全消失，舌苔薄白润，脉沉缓。按2诊方去菊花、黄芩，加柏子仁9克，制远志4.5克。水煎服。2月16日四诊：又服药8剂，诸症消失，基本痊愈，脉舌同前。拟养心宁神，调理善后。丸药方：柏子仁30克，生地黄24克，炙龟甲24克，炒黄柏18克，炒杭白芍18克，当归24克，牡丹皮12克，麦冬15克，川牛膝18克，淮山药24克，制远志12克，紫河车粉90克。共为细末，炼蜜为丸。如梧桐子大，每次服20丸，早晚各1次。药后眠食均正常，身体健康，月经按月来潮，随访半年，完全痊愈，恢复工作。

【按】 癫属肝郁，狂属肝火，二者均与痰有关。癫病经久，痰郁化火，可以转狂。狂病既久，郁火得泄，痰火滞留，也可转癫。因此，癫病治宜疏郁，狂病治宜泻火，但均应治痰为先。如例1系肝郁气滞，痰热扰神，方用龙牡温胆汤，舒郁和中，清热化痰法取效。终用柏子仁、龙眼肉、茯苓、山药以养心益脾，大补阴丸以滋肾养肝而收功。例2为肝郁不舒，中焦失调，痰火扰神之徉狂症，方用芩连二陈汤加味，平肝宣窍，理气和中，清热化痰以治其标，继用滋补肝肾，养心安神，以固其本。在临床上，余治肝喜用当归、白芍养血柔肝，因肝为刚脏，必须以柔胜之。治癫狂善用柏子仁，因其性味甘平，养心益脾，用治癫狂不但能养心宁神，且能益脾又不碍肝。据广东中山医学院编《中药临床应用》记载，柏子仁含有龙脑脂的成分，有开窍提神的作用，对癫狂病有特效。可见古人经验，已得证实。急则治标，用之无碍；缓则治本，尤不可少。

引自《中医内科临证验案》吴少怀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