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商业性很强”的“营业派”杂志
陈蝶衣1942年6月在《社会日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我做了一个“文化刽子手”》的自嘲文章,吐露自己的心情,说“近来有一件事,使我感到十分内疚,同时也使我十分消极,就是:我做了一个‘文化刽子手’”。[127]他说自己是个“文化刽子手”,是因为杂志“成本的迭次加重,使读者负担不断增加”,所以自己觉得对不起读者。他因此再申明,《万象》不想给读者经济的负担,不想使读者买不起《万象》,要的是更多读者参与,要的是《万象》更为大众化。陈蝶衣不断强调《万象》是“为文化尽一点力”,“并不是‘志在牟利’”[128],这似乎是针对人们关于《万象》是“商业性杂志”的说法的。(www.xing528.com)
首先把《万象》评为“商业性杂志”的是发行人平襟亚。他在《万象》杂志第3年第1期写的《二年来的回顾——出版者的话》一文中说,“万象是一个纯粹的商业刊物”,但是他想说明的是《万象》的“清白”、“自主独立”,经济上的独立就意味着政治上的独立和思想意识上的独立。他经营发行《万象》“可以说绝对没有什么背景,绝对不为他人宣传什么主义,故自始至终,非但不受公家分文津贴,即纸张亦未受当局丝毫配给,完全以读者为主人”,完全依靠读者来生存。他极坦白地说,《万象》“决不想借此图大利,却也没有力量赔本,要求收支相抵,正是我们一再涨价的不得已的苦衷”。[129]后来柯灵也说过和平襟亚类似的话,说他接编《万象》的原因之一,就是《万象》为“独立的商业性的杂志”。他所说的“商业性”是与“政治性”相对的,强调的是不依附日伪政治的“独立性”。可是,后来的研究者讲“商业性”强调的却是商业牟利的这一面。如杨寿清在《上海沦陷区后两年来的出版界》一文中将沦陷时期杂志界分为四派,其中一个是营业派,并说《西风》、《万象》、《小说月报》等就属于此派,“则以牟利为目的”。[130]这话和陈蝶衣所说的“并不牟利”观念相冲突。值得注意的是,1980年代的研究者谈到《万象》,都将其定位为带有贬义的“商业性杂志”,杨义在《中国现代小说史》第3卷中说它“是染有‘深重的商业习气’”。唐弢在《四十年代中期的上海文学》文章里说,《万象》“原来是商业性刊物”。[131]这和鸳鸯蝴蝶派刊物的定性有关,因为鸳鸯蝴蝶派刊物是追求读者趣味和商业性的杂志。杨幼生是《万象》的助编,他也认为“这是典型的商业性质的刊物,封面封底的里页,往往各有八页广告,有时正文中间还插有广告。开本比较别致,25开,接近正方形,是后来续出的几种类似的刊物中开风气之先的”[132]。陈蝶衣也曾经谈过广告问题,却是另一种说法:“广告是养命之源,如果一无广告,叫本刊如何维持呢?不过我们的接收广告,也相当严格的(我们曾拒绝过许多不正当的广告),而且自本期起,广告的地位已经减少了一部分了。”[133]看来当事人(陈蝶衣、柯灵、平襟亚)的说法是更符合实际的:《万象》的商业性,包括广告,都主要是为了维持生存,不是“牟利”性质的。讨论《万象》的商业性问题,必须首先考虑沦陷区杂志生存的环境,再考虑它商业性的程度,是否真追求商业化是要再考虑的问题。用柯灵《万象》是“独立的商业性杂志”的说法,或许我们更应强调的,是《万象》是“在敌伪对新闻出版的严密控制下,享有相对的自由”的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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