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妹妹何来李哥哥？
读过《汉书·司马迁传》的人大概都知道，汉武帝天汉二年（公元前99年），发生过一个历史上有名的事件：贰师将军李广利和骑都尉李陵受命出塞攻击匈奴。李陵深入敌境后陷入匈奴重围，经过浴血奋战，虽然重创敌军，威震匈奴，却终因矢尽援绝，最后被迫投降。朝廷群臣在讨论此事时，都一致谴责李陵，只有太史令司马迁为李陵辩护，他认为李陵之所以不死，恐怕是想等待时机，以图将来报效汉朝。谁知这番话激怒了汉武帝，认为司马迁是毁谤他那无功而返的大舅子、贰师将军李广利，于是下令将司马迁处以腐刑。
这次事件，引起了许多文史学家的兴趣。著名作家李国文先生在《司马迁之死》一文中写道：
他（司马迁）不是不知道，那个未能如期会师，致使李陵孤军奋战，兵败而降者，正是陛下（汉武帝刘彻）心爱的王美人之兄长，贰师将军李广利。（人民文学出版社《中国文人的非正常死亡》第5页）
这段叙述，出现了明显的漏洞，不能不让读者心头泛起疑云：汉武帝心爱的王美人明明姓王，她的兄长贰师将军怎么会姓李呢？难道两人是异姓的表兄妹？或者其中之一曾过继给别人而改从了他姓？
李文中提到的“美人”不是泛称，而是西汉皇室对妃嫔的一种封号，禄秩比二千石。根据文献的记载，西汉时确有“王美人”，如《汉书·武帝纪》说：
孝武皇帝，景帝中子也，母曰王美人。
这位王美人也称王夫人。武帝刘彻七岁时立为太子，她被景帝封为皇后，史称王皇后。可见王美人是武帝的母亲，不是他的妃嫔。他们两人只可能有母子之爱，而根本谈不上什么“心爱”。
汉武帝心爱的妃嫔中倒是另有一位王夫人，但她只称“夫人”，从来没有被称为“美人”。《汉书·外戚传》说：
〔武帝〕皇后（卫子夫）立七年……后色衰，赵之王夫人、中山李夫人有宠，皆蚤（早）卒。(www.xing528.com)
又说：
〔武帝〕宠姬王夫人男齐怀王、李夫人男昌邑哀王皆蚤薨。
还有，《汉书·武五子传》中也说：
齐怀王闳母王夫人有宠，闳尤爱幸，立八年，薨，无子，国除。
从这三段仅有的史料来看，王夫人出生于赵国，虽然曾得到过汉武帝的宠幸，而且生了一个儿子刘闳，被封在齐国。但她死得很早，死后也不见有什么封赠，跟贰师将军李广利更扯不上任何关系。李国文先生把他俩说成兄妹，显然是搞错了。
其实，贰师将军李广利的妹妹应当是李夫人。这在《汉书·李广利传》中有明确的记载：
李广利，女弟（妹妹）李夫人有宠于上（武帝），产昌邑哀王。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以广利为贰师将军……
我想，李国文先生如果查核过这段记载，也许就不会发生王妹妹和李哥哥这样的问题了。
（原载2003-03，署笔名姚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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