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西关 何事何时
李国文先生曾将李白“有如东风射马耳”句中的“马”改成“牛”(《说三道四·“宝珠玉者”》),将苏轼“淡妆浓抹总相宜”句中的“淡妆浓抹”改成“浓装淡抹”(同前书《苏堤的联想》)。如果说这样的改动虽然不应该,但还不至于影响对文意理解的话,那么下面的两例就叫人无法接受了:
①如毕加索所说,必须要在艺术上杀死自己父亲那样,才有“西关酸风射眸子”的李贺。(同前书《没有“永远”》)
此例引文出自李贺的《金铜仙人辞汉歌》,但原句作“东关”而不作“西关”。诗的内容写三国魏青龙元年(233)八月,魏明帝曹叡派宫官到长安去将当年汉武帝所造的金铜仙人承露盘搬迁到魏都洛阳。因为长安在西,洛阳在东,运盘的车必须从东关出城。当时夜风凄冷,吹得人眼眸发酸,所以才有了“东关酸风射眸子”的诗句。现在李国文先生将“东关”错成“西关”,实在令人莫名其妙。须知东辕西辙,不仅会让宫官们白走许多冤枉路(长安城东西之距约有6公里),而且还将使仙人承露盘永远到不了洛阳。(www.xing528.com)
②诗人(李白)虽是这样表态,但也不妨碍他去写:“春风不相识,何时入罗帷”……(《文学自由谈》2000年第1期《大雅久不作》)
此例引文出自李白的《春思》诗。原诗共六句:“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当君怀归日,是妾断肠时。春风不相识,何事入罗帷?”全诗写一位妇女苦念远别不归的良人,想得愁肠寸断,仍然心志专一。李白最后借这位思妇之口,诘问撩人的春风:“何事入罗帷?”意思是说:“干什么闯进我的闺房来?”用的是排斥、拒绝的口气。元萧士赟注曰:“末句喻此心贞洁,非外物所能动。”所释相当贴切。而李国文先生将“何事”错成“何时”,这“何时入罗帷”,显然是期盼、欢迎的口气:“你什么时候到我房里来?”一字之改,居然将一个“此心贞洁”的思妇,改成了渴望异性幽会的淫荡女人。
(原载《咬文嚼字》2000年第6期,署笔名省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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