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人”“鸟事”的“鸟”不读niǎo
一天晚上，我和女儿一起看电视剧《宰相刘罗锅》，只见刘罗锅正坐在书桌旁，听得外面有人求见，就对仆人张胜说：“你去看看是个什么鸟（niǎo）？”
这时，女儿忽然转过头来问我：“爸，他说什么？”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他要张胜去看看外面是个什么人。”
女儿说：“不，他是说去看看什么鸟。”
我不禁哑然失笑，说：“哦，他讲的是一句粗话。”
女儿听了不再吱声，回过头去继续看电视。
电视剧结束以后，我走进书房，不由又想起了这个“鸟”字。
我记得不久前看《三国》和《水浒》等电视剧时，剧中也有“你这个鸟人”、“干你鸟事”等台词，好像一无例外，都把“鸟”念成了niǎo。
查查《现代汉语词典》就可知道，“鸟”字除了“飞鸟”一义读niǎo以外，还有另一个读音，即“diǎo”，其义“同‘屌’。旧小说中用做骂人的话”。而“屌”则为“男性生殖器的俗称”。显然，《宰相刘罗锅》和《三国》、《水浒》等电视剧中的“鸟”是属于后一种情况。
“屌”和它的一个异体字“■”，作为骂人的话，早在金、元时代的书面文学作品中就已经出现了，例如：
金董解元《西厢记诸宫调》卷三：“两句传示，尚自疏脱，怎背诵《华严经》呵？秃屌！”
元马致远《荐福碑》第二折：“傻■放手！我赶相公去。”
“屌”、“■”二字毕竟是粗俗的字眼，也许是为了避讳的缘故，在后来的元、明、清白话小说中，它们全都被写成了“鸟”，例如：(www.xing528.com)
《水浒传》第四回：“智深在外面大叫道：‘……山门外讨把火来烧了这个鸟寺！’”
又第二十三回：“武松看了，笑道：‘……我却怕什么鸟！’”
又第三十八回：“李逵口里应道：‘干你鸟事？’”
《西游记》第六十八回：“〔八戒〕上前道：‘……我们且到里边藏下，免得这伙鸟人噪嚷。’”
《平妖传》第八回：“只管哭甚鸟！”
以上五例中的“鸟”，毫无疑问都不应读作niǎo，而应当读作diǎo。值得注意的是，口吐这个字眼的不是宋江、卢俊义、吴用、唐僧，而是鲁智深、武松、李逵、猪八戒等，后者都属于性格豪放、粗鲁的武夫。可见作者使用这个字眼，是为表现人物的性格服务的。
在现当代文学作品中，不少著名的作家仍然根据刻画人物的需要，偶尔使用着这个字眼，例如：
鲁迅《故事新编·起死》：“就是你真有这本领，又值什么鸟？”
朱苏进《醉太平》第一章：“克格勃也是党内一项分工。你能咬掉克格勃的鸟去？”
当然，最好是尽量不用或省略掉这个字，就像曲波《林海雪原》二四那样：“〔栾超家〕喘了一口气又说：‘百鸡宴上拿座山雕哇，就好比裤筒里抓……’他一眼看见白茹在跟前，不好意思再往下说下去，脸一红，笑着自语道：‘呔！呔！下道了！这说些啥！’”
但是，这种省略必须符合情节描写的需要，在有些情况下，你即使想回避也回避不了。当作者不得已而用上了这个字眼时，我们就应当准确地念出它的读音：diǎo。
（原载1997-01，署笔名封常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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