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的怪词
“泛扫”和“瞰饭”
最近读清人笔记,遇到了两个让人莫名其妙的怪词,摘录原文如下:
①一日奉使至宿州,见旅舍有执泛扫役者,貌酷类胜(胜保)。(重庆出版社《清代野记·胜保事类记》)
②孝廉心恶其嫚,而亦既来此,且获瞰饭地,乃作苟安之计。(巴蜀书社《中国野史集粹·十叶野闻·豹房故智》)
第①例中的“泛扫”和第②例中的“瞰饭”,初读时不知所云,遍查字、词典也无法解决。后经多方思索,从异体字的角度参互考虑,总算把造成错误的原因找出来了。
“泛扫”应当作“汛扫”,意思是“洒扫”。“执汛扫役者”,就是做清洁工作的仆役。“汛”与“汎”形状相似,而“汎”是“泛”的异体字。笔记的整理者不熟悉“汛”的古义,把它当成了“汎”,排印时又改成了正体字“泛”。于是“泛扫”这个谁也不懂的怪词便出笼了。
“瞰”是“看”的意思。“瞰饭”就是“看饭”。饭是给人吃的,光看不吃算什么玩意儿呢?查一下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的单行本《十叶野闻》,它那里的“瞰饭”印作“啖饭”。“啖”义为“吃”。“获啖饭地”就是“找到了吃饭的地方”,也即“有了一份工作”。这才悟到“瞰”字本应作“噉”,而“噉”是“啖”的异体字。巴蜀书社《中国野史集粹》的整理者可能不熟悉“噉”,就把它改成了“瞰”;也可能整理者并未认错“噉”字,但没有按规定将这个异体字改成正体字“啖”,而排字工人不熟悉“噉”,将它错认成了“瞰”,于是又一个怪词“瞰饭”被炮制出来了。
可见,整理古籍(尤其是用简化字排印的供一般读者阅读的普及本)中出现的某些文字差错,并非完全由排校疏漏所造成。建议从事这项工作的专家学者,能熟悉一下《第一批异体字整理表》,尽可能使用规范的字体,落笔时慎之又慎,以减少此类差错。
(原载2002-02,署笔名曾史)
“共钟”和“邹纪”(www.xing528.com)
叶恩忠先生的《天坛之祭》读来兴味盎然,但有些地方引用或转述文献资料时比较粗疏,让人反复琢磨都感到莫名其妙。这里举两个例子:
①礼奏的中和韶乐骤然响起,钟罄(今通作磬)齐鸣,金声玉振,一派“仙韶细度云门奏,共钟应律九霄闻”的恢宏气象。(海峡文艺出版社《撕裂长风》第3页)
上面引用的两句诗,不知何人所作。由于叶先生没有交代,因此无法查核原文。“韶”相传为虞舜时的乐曲,“云门”则是黄帝时的乐曲,此中的“仙韶”和“云门”借指清代的宫廷之乐,所以前一句比较好懂。但后一句的“共钟”就不知所云了。古代律历学有以十二乐律与十二月相应合的说法。十二乐律中有黄钟、夹钟、林钟、应钟而没有“共钟”。叶先生文中所说清代皇帝的祭天大典是在冬至日举行的。冬至时当农历十一月,正好与黄钟相应合。《说苑·修文》说:“日至则日行其风,以生十二律,故仲冬(农历十一月)短至(指冬至。长至指夏至)则生黄钟。”又《后汉书·律历志上》说:“冬至之声,以黄钟为宫。”因此,这里的“共钟”肯定是“黄钟”之误。
②到了公元前十一世纪,邹纪天地已成为国家的重要祀典。(《撕裂长风》第5页)
这里的“邹纪”,可真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撇开它另找门路。根据中国历史纪年表,“公元前十一世纪”正好是西周建国之初。叶先生通篇文章主要是谈祭天大典,那么这里的“重要祀典”也当不会例外。凭我的记忆,总算查到了两条可资参证的材料:
《史记·封禅书》:“周公既相成王,郊祀后稷(周之始祖)以配天。”
《汉书·郊祀志下》:“帝王之事莫大乎承天之序,承天之序莫重于郊祀。”
《封禅书》是记载上古帝王祭祀天地大典的著作,而周代在冬至日祭天就称“郊”。“郊祀”二字与“邹纪”形状相近,因此我判断,这是作者没有写清楚,而电脑打字员看花了眼,把“郊祀”错打成了“邹纪”,跟读者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原载2002-07,署笔名封常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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