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演说的题目，是工艺与文化的关系。这两种的关系，从野蛮人和文明人的比较里，就可看出来。野蛮人不能想出种种方法，去利用自然界的物品，如他们所穿的衣都是兽皮或树皮做的，他们也不懂改良的方法，所以各种器具都是很简单的。我们从人类过去的经历中，可以看出，人类的进化无非是工业的进步。在最初的时期，就是用石器的时代，后来才进到农业的时代，在这时代，就懂得种植方法。以上所讲的物质的进步，还不过是文化的表面，然而没有这一步，真正的文化就失了根据。这有两个理由：第一个理由，就是因为人有生的希望，前人专心在生活方面，所以没有工夫去研究精神上的学问；第二个理由，假使前人没有遗下的工艺，那么后人要做前人应做的工艺，也不能注意精神方面了。
文化的进步和工业的进步完全符合的，所以，工业上有革命，文化上也受着影响。150年前，欧洲起了工业的革命，就是拿机械代替人工，于是文化就大大的进步。譬如英国三岛，在地球上不过如沧海一粟，它的国里，天然的富源也不丰饶，不过产铁而已，而现在属地布满全球，做世界上第一个强国，这不过因为它是第一个用煤去发生汽力，用汽力去赶动各种机器，做出各种物品，因此它的工商业这样发达。又如美国开国不过一百多年，在起初的时候，人口不过三百万，现在已增到三十多倍，人口增加率这么快，就是因为能利用汽力、电力，用到工艺上去，生产能力自然大了，所以，国外的人都要迁民进来。
诸位想，人力自然远不如野兽，但人能用汽力、电力等等，工作力就加增许多；其他所余的人力，便可应用到别的上去。有人说，东西洋在地理上是天然有区别的。我以为，东西洋的分别，不过在工业发达的迟早。西洋有了科学，所以，社会上所受的影响一天一天地加大；中国科学不讲究，所以处处不如西人了。五百多年以前，有一个意大利人，做一本书，记载中国的文化，和西洋差不多，有时还超过；此二三百年后，又有一个法国人，旅行到中国，也有同等的记载。但后来欧洲渐渐地发明机器，因此，西方的文化就渐渐不同了。然而，西洋的文化比中国不过早一百年，在几千年的时间看来不过二十四点钟的五分钟，也不算什么。诸君不要疑惑，工业影响在人的精神上也很大的；有工业的发展，然后能解放人的精神，去研究精神上的学问。诸君也不要疑惑，工业的发达全靠科学的应用，所以，在工业学校里所有的物理、算学、化学等，更是重要；但是，不把它应用到工业上头去，也是没用的。
新理的发明不是因为要发财，不过因为研究科学。有坚忍的精神、有胆量、有勇气，不被古人的思想束缚，所以就能发明新理。鄙人从日本来中国，常闻人说，中国现在不但要输入西洋的科学，并且要有西洋人研究科学的精神，就是要把思想解放。但工业发达也有一种流弊，就是人要利用它发财，增设一己的地位，社会的贫富阶级因此发生。中国工业正在萌芽时代，将来就要发展，我们要想法防除这种流弊。日本现在工业发达，都是利用西洋的科学，但是他们的精神仍旧是原来的习惯，还没有改革；所以，在中国，一方面从物质上发展，一方面就要把不合科学的遗习革除。精神物质两方面并进，那是最好的。(www.xing528.com)
现在要结束了，诸君在工业学校里读书，将来毕业之后，一定是改革社会的前驱者。鄙人要敬劝诸君一句话，诸君一方面固然要替自己谋幸福，一方面还须要顾及全国的利益。所谓私利主义，所谓为公主义，这两个条件还请诸君自己去选择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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