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才畜养：周易易读-周易易读

第二十二章　小畜卦第九·财与才的畜养

【原文】

小畜　风天小畜　巽上乾下

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彖》曰：小畜，柔得位而上下应之，曰小畜。健而巽，刚中而志行，乃“亨”。“密云不雨”，尚往也。“自我西郊”，施未行也。

《象》曰：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

《象》曰：“复自道”，其义“吉”也。

九二：牵复，吉。

《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

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

《象》曰：“夫妻反目”，不能正室也。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象》曰：“有孚惕出”，上合志也。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象》曰：“有孚挛如”，不独富也。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象》曰：“既雨既处”，“德”积“载”也。“君子征凶”，有所疑也。

【卦象意解】

“”是《易经》六十四卦第九卦小畜卦的卦象、卦画和符号，而“小畜”是这一卦的名称。小畜卦上卦即外卦为巽风卦☴，下卦即内卦为乾天卦☰，所以小畜也称风天小畜卦。

风天小畜，风在天上，这样一个像我们怎么才能够体会到呢？如果是晴空万里，蓝蓝的天上一无所有，你不会感知到天上有风，如果是大风呼啸或者轻风拂面，那是风在地上而不是天上，如果是乌云密布或者暴雨滂沱，你又很难感知天的存在，似乎是只有蓝蓝的天上白云飘的时候，风吹白云变幻着种种影姿，你才会体会到风在天上行的象。小时候在农村，都知道二八月里看巧云，二月春暖花开、云淡风轻，八月秋高气爽、云淡天高，天上的风吹拂朵朵白云，随着人们的想象化作龙、虎、牛、马各种形象，真是美妙极了。这时候的云是一种美景，不会形成雨落下来，但它们是乌云的种子，而乌云是雨的前奏。云是地上的水气上升而成，水气慢慢地上升，越积越多，云就会越来越密，慢慢地就具备了下雨的条件，一旦条件成熟就会天地氤氲而形成雨降落下来。因此可以说，小畜卦就是一个云行天上、小有蓄养之象。

【卦辞意解】

小畜：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小畜：亨”，小有蓄养或者小有积蓄，大为亨通。

《易经》一共六十四卦，但在各卦卦爻辞中“亨”字竟然出现了四十八处之多，其中爻辞中出现八处、卦辞中出现四十处。在出现在卦辞中的四十个“亨”中，除了“光亨”、“吉亨”、“维心亨”和两个“小亨”之外，其余三十五处都是直接言“亨”或者和“元”一起构成“元亨”。

另外，《易经》卦爻辞中，“吉”字共出现一百四十六处，其中卦辞中出现二十四处;“凶”字共出现六十处，其中卦辞中出现六处；“悔”字共出现三十三处，但其中“有悔”三处、“悔”五处、“无悔”六处、“悔亡”十九处，卦辞中只出现“悔亡”一处；“吝”字共出现二十一处，全部是在爻辞中，卦辞中没有出现；“无咎”共出现九十二处，其中卦辞中出现八处。

《易经》言“吉”言“凶”，包括言“悔”言“吝”，就像言“无咎”一样，其实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通常在此前面的词句会告诉人们怎么做或者怎么样，而“吉”、“凶”、“悔”、“吝”及“无咎”等则是怎么做或者怎么样的结果，前面是“因”、后面是“果”。《易经》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指导人们趋利避害、趋吉避凶的。

再回过头来解析《小畜》卦卦辞。

卦辞一上来就讲，“小畜，吉”，为什么“小畜”就“吉”呢？卦辞没有直接讲，而是给出了一个“密云不雨，自我西郊”的象，意思就是说，为什么“小畜，吉”呢，这就像“密云不雨，自我西郊”。

那么为什么“密云不雨，自我西郊”的象可以用来说明“小畜，吉”呢？这还须从我国先民对天文、气象的认识说起。

正如刘力红在《思考中医》中所言，中国传统文化是一种早熟的文化，从天文到历法、从医学到气象，无不至少在三千多年前就已经成熟之至。比如历法，我国民间所用农历，以月令纪太阴、以二十四节气纪太阳，其实就是太阴历与太阳历的完美结合。而农历历来又称夏历，就是说这套历法早在夏代就已经成熟，并一直延续到今天。

气象也是如此。中华文明是个农耕文化比较发达的文明，不知是因为农耕文化的发达而造就了天文历法气象研究的发达还是因为天文历法气象研究的发达而造就了农耕文化的发达。但围绕农耕文化的天文历法气象的完善在我国确实是不争的事实。现在农村可能都能看到电视里的听到广播里的天气预报了，但几十年前我国大部分地区还主要是靠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经验判断天气的，以前中小学课本里还曾经有不少看云识天气的内容。(www.xing528.com)

过去的气象学应用非常有意思，整个社会知识分子不多，在农村几乎见不到认字的，但气象学应用的知识却普及得非常好，不能不让人称奇。在气象学应用的普及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就是流传千年的谚语，尤其是农谚。以前的农村，几乎人人都会几句，比如“月亮带风圈儿，大风一连刮三天”等等。

小畜卦卦辞“密云不雨，自我西郊”一句，就让人想起一句判断是否下雨的谚语，其中说到“云彩向东一阵风，云彩向西披蓑衣，云彩向南雨连连，云彩向北一阵黑”。这句谚语朗朗上口、简单明了、易懂易记，很是实用。“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其实不就是其中的“云彩向东一阵风”么？

为什么“云彩向东一阵风”我们不知道，其实我们也不必知道，我们只要明白“密云不雨，自我西郊”和“云彩向东一阵风”说的就是一回事就行。阴云从西边而来，我们知道它不会下雨，它给人们带来的是凉爽和希望。云慢慢地积聚，到了一定程度，风向一转，便形成雨降落下来。对于雨的形成而言，这云的慢慢地积聚的过程是形成雨的必然的前提条件，因而是必须的，正常的慢慢的积聚的过程自然“吉”。对于人而言，财富的慢慢积累和修养的慢慢提升也是成就事业的前提和必然条件，所以讲“小畜，吉”也。

【爻辞意解】

初九：复自道，何其咎，吉。

小畜卦《象传》上说，“风行天上，小畜。君子以懿文德”，不难看出，圣人对于“畜”的理解，更加看重的是修养而不仅仅是财富，甚至可以说是主要看重的是修养而非财富。所以我们在对爻辞的理解中也应该好好地把握这一点。

《论语·学而》篇上记载到，“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可以给我们理解小畜卦初九爻有所启发。人的品行德性的修养应该从点滴做起，时时处处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时常地自省、认真地检视自己，摆正心态、摆正位置、端正心术、坚守正道，同时要随时修正自己的思与行的错误，及早地回到正确的道路上，这样就不会有大的过失，对于自身修养的持续提升定会大有裨益，所以爻辞说“复自道，何其咎，吉”。“复自道”就是回到自己原来的正确道路上，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当然没有什么错误，自然也就吉祥如意了。

九二：牵复，吉。

“牵复”就是一起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

和谁一起呢？和别人，和自己身边的人。现代人都提倡团队精神、合作意识，并且有人竟然视之为泊来之品，殊不知中华传统文化更加讲求整体概念与协作配合。中华文化讲人首先是社会的人，是社会一分子，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应该首先考虑你所在的组织的利益而不是仅仅考虑自身的利益。比如作为一个家庭的成员，你的所作所为首先要考虑对于家庭的影响；作为一个家族的一员，同样你的所作所为首先要考虑对于家族的影响。不能只为个人痛快而置家庭、家族、家国于不顾。

发现别人误入歧途，要主动地劝说，引导错误者回到正确的道路上来，切不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其实要明白周围的任何事情没有不关己的，真的是事事关己。只有这样一种文化，才可以使自己误入歧途的时候也会有人来劝说你回到正路。所以“《象》曰：牵复在中，亦不自失也”，自己是其中的一员，只有人人都能够以负责任的态度对待周围的人和事，才能够确保这个组织沿着正确的方向前进，也才能够确保自己“不自失”。

九三：舆说辐，夫妻反目。

“舆”是个形声字，其本义为车厢。“辐”的本义是辐条，就是插入车轮毂以支撑轮圈的直条。不过“辐”在这里应该是代指车轮。“说”是个通假字，通“脱”。

过去一部完整的车子，可以大体上分为车厢和车轮两部分，车厢在上、车轮在下，车轮承载着车厢才能构成一部完整的车子，车厢载人载物、车轮承载而行，两者组合在一起，才能够体现车的体和用，是不可分的。

一旦车厢和车轮分离了，各成一体，车厢能载人载物却不能行，车轮能行却不可以载，这样既没有了车的体也没了车的用。“舆说辐”说的就是这样一种情况。

“舆说辐”的结果，就好比是“夫妻反目”。俗话说的好，“家和万事兴”，“夫妻反目”了，哪还能“家和”？家不和了，又怎么能万事兴呢？夫妻一体，“夫妻反目”尤如“舆说辐”，车不成其为车，家也就不成其为家了。后世儒家思想历来讲究“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夫妻反目”则室不能正、家不能齐，又怎么能够治国平天下呢？

修齐治平，是君子的人生与事业的目标与理想，家不能齐，必定身也没修好，身不能修，又哪来小畜卦的小有蓄养？又何来“小畜，吉”之“吉”？

当然，我们一定要明白，车厢与车轮也好、夫妻也好，其实都是一种喻指。爻辞所要告诉我们的，就是要加强团队的协作与配合，相关各方要各司其职、各尽其能，最忌分崩离析、各自为政。

六四：有孚，血去惕出，无咎。

“有孚”就是坚信能够信任别人并得到别人的信任，其实也就是能够彼此信任。能够做到这一点其实是相当不容易的，这需要相关各方有坚实的信任的基础，而前提是大家都能够有一个好的修养。小畜卦里讲“有孚”，自然是倡导人们提高修养，培育气度，相互信任，团结一致，共同前进。

一群有修养的人，彼此信任地团结在一起，什么事情做不成？遇到事情遇到问题还有什么可怕的吗？“血”代指“灾难”，“惕”代指“恐惧”，“血去惕出”就是说没有什么灾难、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如果“有孚”就能够“血去惕出”，当然也就“无咎”

九五：有孚挛如，富以其邻。

“挛”繁体写作“攣”，“攣”字的上半部分“䜌”，既表声，也表意，有连续不断的意思。“挛如”即牵系不断、连缀的样子。

显然这“有孚挛如”要比六四爻的“有孚”显得亲密得多。人们的修养的目的和标准，不应仅仅满足于彼此间的信任或者说表现出来的彼此的信任，更应该是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带着深厚的感情色彩的信任。

中国的传统文化，虽然讲究长幼尊卑，但历来又特别强调人在整个社会中的角色。这是一个集体利益优于个体利益的社会，是一个强调群体利益的社会，而不是如西方特别强调个性的社会。这还是一个由宗族宗法发展而来的社会，每一个人都是这社会中有价值的一员。这个社会，是一个整体，就像一个大家族、一个大家庭，一个放大了的家庭、一个放大了的家族，每一个个体之间既有利益、也有感情。正因为如此，才会有“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样一种境界。大家手牵着手、心连着心地相互信任就是“有孚挛如”。

“有孚挛如”表现在行动上和结果上，则是“富以其邻”。人人都是兄弟姐妹，大家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一个人的富裕不是富裕，大家的共同富裕才是这个社会所追求的目标。因为我们“有孚挛如”，所以我们要帮助身边的人一起富裕，人人为我，我为人人，相互帮助，共同富裕，最终实现一个大同的世界，不正是我们人类孜孜以求的宏伟目标么？

上九：既雨既处，尚德载，妇贞厉。月几望，君子征凶。

“既雨既处”，雨下了又停了。“既”是个会意字，甲骨文的字形是左边是食器的形状、右边像一人吃罢而掉转身体将要离开的样子，所以它的本义是吃罢、吃过的意思，后来基本字义表示动作已经完了，如既往不咎、既而等等。“雨”就是下雨，“处”在这里是停止之意。人们常见一边太阳一边雨的情景，但现在在城市很少见到了，在草原和戈壁还会常常遇到这样的情景，一片云飘来，下起了雨，然后一会儿就停了。

下这种雨的时候，基本上都是云稀而薄，自然雨量也小，云和雨的力量都积蓄得还很不够，如本卦卦名，“小畜”而已。要形成大雨，就要有大的蓄积，所以“尚德载”。“德载”，厚德载物。“尚德载”，尚需培德以载，德尚不够厚而不足以载物，所以尚须继续积累、继续修养。在这样一个蓄养还没有达到一定程度、德还不够厚、物尚不能载的时候，要知道你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所以一定要注意守正防危也就是要“贞厉”。从阴阳的对偶概念上讲，力量不够强大，自然就是尚处于阴位，“妇”所意指的，就是这个意思。

“月几望，君子征凶”其实和前面的“尚德载，妇贞厉”所要表达的是一个意思，只是表述地更加明确与直白。

月有月望月朔，月有阴晴圆缺。阴历每月的初一，晴天的话会是满天繁星、没有月亮，这一天就是月朔之日；阴历每月的十五，晴天的话会月满星稀，这一天就是月望之日。月望之日的月亮最大最圆，除了望日，月亮或者上弦或者下弦，就都是月缺的日子了。“月几望”所言，当然是月将满未满之时，力量自然依然不够强大，所以还“尚”需积厚“德”以“载”，而且要“贞厉”。这个“君子征凶”所要告诫人们的，就是要大家在还没有足够的力量、积蓄的情况下不要轻易妄动，尤其不可有大的动作，比如“征”，征战、征伐等，非要“征”则必然“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