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的使用,使人告别“茹毛饮血”,与动物界相揖别;火的使用,给人以全新的工具,用它弄倒大树、凿木为舟、制作工具;火的使用,给人以安全,让人在漆黑的夜里,免遭野兽的侵袭;火的使用,送给了人温暖。火,划破了蛮荒混沌的夜空,照亮了蒙昧愚钝的心扉,指明了通往文明的征程!
最早的火种来自自然发生的火,它得之偶然,或得于雷电轰击树木,或取于火山爆发喷出的熔岩落于树木,或获于干燥树木摩擦起火。一旦火种熄灭,人们就再次堕入茫茫黑夜中,再次遭受野兽的威胁,失去御寒的办法,不得不吃腥燥难咽的生肉。这犹如看到过多姿多彩的眼睛忽然失明,怎么会不哭天抢地、痛不欲生?怎么会不竭尽全力,寻求取火方法?
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经历了多少回探索,人们终于寻找到了人工生火方法:摩擦法或撞击法。
各民族先民们究竟会发明并采用哪一种人工生火方法,既取决于自然环境条件,也取决于人的文化特质。那时,人们只能取用其身旁已有之物进行发明创造,而且只能从其已有的生产生活中进行发明创造。
云南少数民族的生活环境竹林丰饶,竹材唾手可得,成为挖掘野菜、自卫、猎获野兽的工具及生活用具。独龙族、景颇族、怒族、佤族、布朗族、拉祜族、苦聪人等民族在长期而频繁的使用竹、加工竹制器物中,掌握竹有摩擦起火的特性,发明了“擦竹取火”技术。
“擦竹取火”,点燃了云南少数民族的文明之火,烧毁了云南少数民族文化进化道路上的荆棘。
三、从采集——狩猎到集约农业:竹与食物获取方式的演进
获取食物,是包括人在内的动物维系生命的最根本的活动,也是最为经常和普遍的活动。人与动物不同的是,其获取食物需凭借工具,而且获取食物的工具和方式处于演化之中,具有民族与地区的差异性,从而形成繁复多样的产食文化。
云南自然环境复杂,地势自北向南呈阶梯状逐级下降,相对高差之大为全国罕见,高山深谷相间,既有温带型气候,又有低热河谷区、热带气候,还有寒带型气候,“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民族种类、支系众多,世居民族居全国之冠;地处中国西南端,加之高山深谷阻碍,构成种种“春风不渡玉门关”的文化隔离机制,形成诸多“不知有汉,更无论魏晋”的文化孤岛性质的社会群体。这些自然与社会因素的复杂性,孕育出云南文化的梯度性和多元性,文化演进序列上的各个阶段在同一时刻上共存,从采集—狩猎、初级农业到集约农业不同等级的食物获取方式在当代均得以保留。
在云南少数民族的产食文化中,竹是获取食物的一种重要工具或工具制做材料,并呈现于采集—狩猎、刀耕火种和集约农业的各个演进的阶段。
采集—狩猎是人类最古老、持续时间最长的食物获取方式。从世界范围来看,在人类出现的两百万到四百万年间,人类在其中的99%的时间里都是靠采集野生植物、猎取野生动物和捕鱼来获取食物。部分云南少数民族直至20世纪50年代仍以采集—狩猎为食物获取方式。从神话传说和有关调查材料来看,云南少数民族在获取野生动植物的过程中运用的竹制工具有:打食树上野果和挖掘植物根块的竹棍,采割野食的竹刀,装运果实的简陋竹筐,狩猎与捕鱼用的竹弓箭、竹签、竹矛等。采集—狩猎需要有较大的食物获取范围方能满足人们的食用需要,故而不能形成永久性的居住地,生活方式是游动的,衣、食、住、行非常简陋,没有精致、笨重的生活用具,住矮小的竹篾房或在树上筑竹巢,吃竹笋和其他野生动植物,把食物放进竹筒中烧熟或煮熟,用竹筒背水和盛水,制做出竹碗、竹杯、竹勺等竹制餐饮器具,能用人字纹、十字纹等简单的编织技术编织生产生活用具,出现了与狩猎相关的乐器竹口哨、竹弦琴和竹筒乐舞以及山神崇拜等。(www.xing528.com)
人类在长期的采集植物和猎捕动物的过程中获得了初步的动植物生长知识,同时由于人口的不断增多、人口密度增大,采集—狩猎的食物获取方式在一些地区和民族中已难以满足食物需要,开始从以野生动物植物为食物来源转向栽培植物和驯养动物的食物生产。从全世界的范围看,人类的食物生产始于距今一万年前;而在云南与缅甸、老挝、越南等国毗邻的滇西南,彝族、哈尼族、傈僳族、拉祜族、佤族、景颇族、布朗族、普米族、怒族、德昂族、基诺族、独龙族、瑶族、苗族等直至当代还部分保留着游耕或刀耕火种等初级农业的食物获取方式。
云南当代刀耕火种地区怒江州、德宏州、临沧地区、西双版纳州、思茅地区、文山州、红河州的边境地带,属亚热带和热带气候,雨量充沛,土地肥沃,森林资源丰富,植物生长很快,为采集、狩猎和刀耕火种提供了自然条件;远离文化发达地区、交通阻隔等因素构成的文化隔离机制,又为刀耕火种等初级农业的存留创造了外部社会条件。
刀耕火种等初级农业虽然从采集野生植物向人工种植植物演进,把食物对象由自然物转化为人工物,但其生产方式仍相当粗放,不进行施肥和灌溉,所用工具比较简单,沿用了许多采集—狩猎时代的器具,如把掘食野生植物的竹棍改用为点种竹棍,原来割野生植物的竹刀用于收割庄稼。在刀耕火种的初期,定居制尚未完全确立,生活较为简单,采集—狩猎时期的竹制器物大多沿承下来。为了适应刀耕火种生产需要和与之相应的生活方式的变化,刀耕火种民族利用其生活环境所有的包括竹在内的自然资源进行创造,萌生出诸多与竹相关的新的竹文化质点。在农业生产中,创造出用于翻耕土地和中耕除草的工具竹锄、竹刮铲,护秋工具响叭,粮食加工贮藏工具扬谷竹扇、晒谷大竹席、竹连枷、谷囤、簸箕、竹筛、盛谷竹筒等;在生活中,并始构筑简陋的竹棚、竹瓦房,竹笋吃法趋于多样化,以竹为釜烧煮竹筒饭、竹筒肉的饮食,创造出竹饭盒、竹茶具、竹酒具等生活用具,开始用竹笕引饮用水;在交通方面,建竹溜索、竹索吊桥、竹桥,编织竹背箩,扎竹筏。在刀耕火种后期,随着定居制的逐渐确立和对竹材需要量的增加,开始在田边地角、房前屋后种植竹子。
在初级农业积累的种植经验中,傣族、白族、哈尼族、彝族等坝区和半山区民族的大部分掌握了保证土地能够长期使用的各种技术,从小溪和河流中引水灌溉,有时通过使用肥料把基本养料归还土地,创造出比初级农业生产水平更高的集约农业。竹在集约农业中被赋予新的用途,淘汰了不适应集约农业生产的竹锄、竹刮铲、点种竹棍等落后工具,创造出集约农业所必备的灌溉工具竹筒水车和竹制分水器,竹笕除了引饮用水之外亦用于引水灌溉,从加工到贮藏各环节的竹具得以大量保留;竹楼经过更新改造,更牢固耐用、美观精巧,同时竹楼中的柱、梁等逐渐被更牢固的木材所取代,竹瓦大多被烧制瓦替代。市场经济建立后,在一些地区竹楼渐被砖混建筑取代;烹制食物的竹釜由土锅、铁锅等代替,改竹碗、竹杯为土或瓷碗、杯,香糯竹等特种竹烹烧竹筒饭、制作竹筒茶等风味饮食得以保留,竹编饭盒等生活用具亦被沿用。
总之,在云南少数民族食物获取的各种方式及与之相适应的生活中,竹都是生产生活的重要资源,被制做成各种各样满足生产生活需要的工具和器物,用于建筑住所和桥梁。竹贯穿于食物获取方式演进的各个阶段。
四、从原始崇拜到人为宗教:竹与精神文化和思想观念的演进
云南民族文化的多元性和梯度性还表现在各种原始崇拜和人为宗教的并存上,而竹在云南少数民族各种原始崇拜和人为宗教中是经常出现的宗教符号和法器制做材料。
在自然崇拜、图腾崇拜和祖先崇拜等原始崇拜中,竹或为祭品,或为祭祀仪式器具的制做材料,或为神灵的象征物,积淀着云南少数民族从崇拜自然力和自然神、自然与人合一的图腾到崇拜人神原始崇拜各个阶段的观念、理想、情感及其演进历程。
在原始宗教的复杂形式或者说人为宗教的雏型彝族毕摩教和纳西族东巴教中,竹有着特殊的宗教含义。毕摩教巫师毕摩戴有一种专用篾帽“戛那”。它呈圆形,直径2市尺,以青毡数于外壳,系有两支特大的鹰爪悬挂于帽的两侧,鹰爪上还缠包着若干条红布。砍伐制帽竹子和编帽都有许多规矩,要请最好的工匠选择最好的日子到林中砍来最好的竹子做编帽的材料;砍来竹子后,又要选择最好的日子破篾编制,而且一个月只能编一次,每次仅能编2~3匹篾子,一顶“戛那”约用2~3年才能编成。为什么要用竹子编巫师戴的专用帽子呢?其中一种说法是,洪水泛滥时,兄妹躲进木桶中避难,洪水退后,木桶漂悬在悬崖上,上不去下不来,在危难之际,一丛竹子把兄妹二人缓缓托起放在地上,兄妹二人脱险后成婚,繁衍出彝族,因竹子搭救了彝族祖先的性命,所以用竹子编毕摩神圣的篾帽。毕摩帽庄重而神奇,并非任何一个毕摩都能戴,具有相当的知识、丰富的经验、一定的年龄、端正的相貌等条件的毕摩,才有资格戴,因为它是知识、权威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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