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经济复苏及中日经济关系

附录1—3　日本经济再度面临考验

(2001年4月)

一、日本经济:依然徘徊在通货紧缩的边缘

日本经济在2000年度(日本的2000年财政年度是从2000年4月1日开始到2001年3月31日结束)的表现比当初的预计差很多。一是年初日本银行曾经预测经济增长率将达到2.3%,日本政府也曾认为可以实现1.8%的增长,但是最新估计只能达到1.2%的水平,比1999年降低0.2个百分点。二是金融动荡仍在持续。股票市场2000年4月以来再度走低,2001年3月中旬跌破15年来的最低点。三是失业率保持较高水平,2001年1月达到4.9%。四是包括崇光公司等大型企业在内的破产快速增加,破产金额高达20万亿日元(按照当年汇率,约合1 800亿美元)。五是物价(综合批发物价指数)已连续下降达3年之久,目前仍然在持续,以至于日本政府公布的2001年3月月度经济报告中,首次使用了出现轻度通货紧缩的表述。

日本经济形势再度趋于恶化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日本企业收益和市场景气对美国经济的依赖性很强,美国经济增速减缓造成日本经济增速下降;二是不良资产处理速度放慢,银行面临严峻债务危机,政府将从2001年4月起停止对商业银行的公共资金注入,对金融机构来说将无异于雪上加霜;三是1999年资本市场约新增800多亿美元外资入市,但是2000年有280亿美元退出,再加上减少企业相互持股比例的改革措施等造成投资者信心下降、股市下跌,资产缩水;四是政府支撑经济的能力已达到极限,由于长期通过发行国债刺激经济,致使债务余额相对于GDP的比例超过100%,连财务大臣也在国会声称日本财政到了即将崩溃的边缘。2000年国债发行总额比1999年减少10.4%,公共投资增长对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成为负值,扩张性财政政策难以为继。

为了防止经济增长速度进一步下滑,2001年1月日本政府公布了新的经济对策。首先是以刺激民间投资为目标的短期财政政策,主要包括在2001年度财政预算中继续保持与上年度规模相同的公共投资支出、实行新的住宅信贷所得税抵免制度、继续执行中小企业投资促进税制等几个方面。同时要求中央银行保持足够的货币供应,继续实施机动、适度的金融政策。在长期政策方面,日本政府将继续推进经济结构调整。一是通过采取改善超高速网络基础设施和竞争政策、确立电子商务规则并改善相关环境、实现电子政府、加快人才培养等四个方面的重点措施推进IT革命。二是加强环境保护措施。积极采取防止地球温暖化、减少有害化学物质等对策的同时,促进经济活动和产品的清洁化。三是通过完善社会保障制度、提高社会服务质量、促进高龄就业等措施,解决生育率下降和老龄化问题。四是改善城市和生活基础条件,主要是消除交通阻塞、扩展城市生活空间。五是改善企业经营活动环境。内容包括修改企业法等基本法规,推进企业重组活动的相关税制改革,完善就业、能力开发体系,完善技术创新体系和中小企业扶持体系,提高金融市场活力和债权的流动性。六是在对外经济关系方面,争取WTO的新回合能够在2001年内实现,构筑APEC、10+3等区域经济合作的框架,强化国际金融体系,支援亚洲地区的信息化建设等。

从日本经济目前面临的形势来看,造成2000年经济增长速度再度回落的上述不利因素仍然存在,而且其中的美国经济增速减缓、金融债务风险加大等因素的影响程度可能进一步加深。此外。由于财政债务已经走到了极限、利率早已失去调控作用等原因,扩张性财政政策和利率政策调整空间十分有限,难以取得明显效果。目前日本政府与中央银行公开诱导日元贬值,如果日元贬值能够持续并保持比较低的汇率水平,对日本通过扩大出口带动国内生产应当说是一个有利因素。但是由于美国经济增速趋缓,美元可能走弱,而且美国出于减少对日贸易逆差的目的,不会坐视日元持续贬值。因此,这一有利因素也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日本政府1月31日发布的经济展望报告认为,2001年GDP将达到1.7%的增长速度(见表1)。日本的民间权威研究机构也有与其相近的估计。但是根据最近的表现,一些经济学家分析,由于通货紧缩压力仍未消除,日本政府不久将会下调增长预期。另外在3月初的IMF经济展望报告中,已经将日本的增长率预测值由1.8%下调为1.0%。

表1　日本政府的经济增长率展望　　单位:%

续前表

注:假定条件为世界GDP增长率为4.6%(2000)、3.4%(2001);日元汇率108日元兑1美元;原油价格每桶23.8美元(2000)、31.7美元(2001)。

二、东亚地区经济:成败皆缘于美国

2001年美国经济增长率降低将不可避免地对东亚新兴市场造成较大负面影响。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1.1999年以后,对美贸易增长曾经成为东亚地区(不含日本,以下同)走出金融危机、经济全面恢复的重要原因之一。目前这一地区的出口大约20%～25%左右依赖于美国市场。东亚地域内部贸易虽然规模也很大,但是大多是中间产品,最终产品主要还是销往美国。此外,由于日本本身的经济困难以及日元贬值、欧盟市场所占份额比较小等因素的影响,都不可能吸收更多的东亚地区产品。因此,美国市场需求减少将造成东亚多数国家(地区)的出口增长速度下降,甚至成为负增长。根据IMF的报告,2001年东亚出口增长速度将平均下降40%。

表2　东亚地区主要国家(地区)的出口市场结构

续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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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欧盟4国包括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东亚域内包括四小龙、东盟4国和中国。

2.美国经济增长速度减缓的一个重要表现是IT相关产品和服务的需求下降,这对东亚地区IT产业的打击最大。2000年东亚国家(地区)对美出口中计算机、电子设备等信息技术产品所占比重普遍比较高,如新加坡、马来西亚为80%,菲律宾是2/3,韩国、中国台湾在50%以上。因此,IT产品需求减少不但影响出口,还会导致国外在该地区的IT产业投资减少,甚至关闭工厂,严重削弱这些国家(地区)的产业发展基础。

3.东南亚各国经济严重依赖美国,如果外贸收入减少,企业和消费者对国内经济的信心就会受到影响,不利于扩大内需带动经济增长。此外,出口收入减少还会进一步增加银行坏账和资金拖欠,从而对这一地区刚刚走出危机的脆弱金融体系造成更大压力。

在这样的形势下,东亚地区是否会重新陷入金融危机?这一点已经成为令人关注的问题。尽管一些国家(地区)可能出现股市下跌、货币贬值以及资本外流等现象,但是宏观经济的基本面已经与1997年危机时期有了明显不同,再次出现金融危机的可能性并不大。其原因,一是这些国家在金融危机发生后的经济结构调整中取得一定成效,形成较为完善的社会保障体系,如韩国扩大了雇佣保险范围,实施国民最低生活保证制度、医药分业制度以及职业训练制度等;二是外汇储备充足,外债结构良好,如韩国2000年末有962亿美元储备,居世界第5位,短期外债与储备之比为47.5%,低于国际公认的60%警戒线,今年8月将有望还清IFM贷款;三是政府在对外开放、扶持中小企业发展和加快市场化进程等方面的一系列措施将发挥一定的作用,宏观经济相对稳定,汇率政策灵活,具备了一定抵御金融风险的能力。

根据日本亚洲经济研究所在考虑到美国经济增速减缓和东亚出口下降等因素的基础上进行的预测,2001年包括中国在内的东亚地区发展中国家(地区)平均经济增长速度是6.8%,比上年降低1个百分点。东亚地区经济变化将对整个亚洲经济形势形成较大影响。2000年整个亚洲发展中国家的平均增长率达到7.1%,但是根据IMF等机构的预测,2001年可能减缓到6.4%。从这些预测公布以后的变化来看,美国经济增速下滑的程度进一步加深,估计实际结果将比预测值低0.5～1.0个百分点。

三、我国经济:影响喜忧各半

日本和东亚国家(地区)是我国重要的投资来源和出口市场。2000年我国利用外资协议额和出口的快速增长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这些国家(地区)经济增长和投资活动加快的影响。因此,这一地区经济增长放慢,将会影响到我国的出口和吸引外资。

表3　2000年我国与亚洲主要国家(地区)的贸易投资关系　　单位:%

注:东亚8国(地区)包括中国香港、中国台湾、韩国、新加坡、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简称印尼)、菲律宾、泰国。

从出口来看,日本是我国的第三大市场,其中纺织品、服装、农产品、传统机电产品等占有很大比重,这些商品受近年来景气波动的影响相对有限。但是问题的关键在于日元的汇率走势,如果日元在目前的水平上继续贬值,将可能再度出现1998年中国对日出口下降的情景;从日本的进口则由于国内市场需求增长和日元贬值原因继续增长,从而导致对日贸易再度出现一定规模的逆差。根据目前日本政府的政策导向和市场的实际变化趋势来判断,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较大。我国对东亚地区出口中机电类产品比重普遍在50%以上,其中以零部件为多。因此,这些国家(地区)IT产品对发达国家出口增速下降,将导致对我国零部件需求的减少。此外,由于这些地区普遍形成了灵活的汇率机制,出口下降带来的货币贬值也会对我国出口形成巨大压力。因此,我国对东亚地区主要发展中国家(地区)的进口可能增加,但出口形势不容乐观。保守估计,如果这一部分出口同比持平,我国的出口增长速度将下降三成左右。

从吸收外资来看,由于日本和东亚地区的外资净流入可能减少,在美国资本市场同时出现投资者信心下降的情况下,可能为我国吸引外资进入提供难得的机会。2000年度协议金额的大幅度增加、加入WTO的环境变化和西部大开发等传统产业发展为主的结构调整都是其中的有利因素。

综合来看,2001年我国向日本及东亚地区的出口将会面对严峻的挑战;但是利用外资可能出现许多新的机遇。如果扩大内需的政策能够取得积极效果,依然有望实现7.5%左右的经济增长速度。

四、对策建议:从完善制度入手

政策调整应立足于长远发展战略的需要,重点完善贸易和投资的相关制度环境。

第一,为了应对日元和其他东亚货币贬值可能带来的出口阻力,有必要改变主要盯住美元的汇率决定机制,按照贸易结构确定并相应调整一揽子参照货币比例,最大限度降低国际主要货币的汇率波动风险。同时应当逐步推进汇率制度改革。

第二,加强区域经济合作与对话,通过各国(地区)之间的政策协调消除贸易障碍和汇率波动影响。即使按照不包括转口的口径计算, 2000年我国对日本、韩国的出口总额占全部出口的1/5;来自日、韩两国的实际投资也有全部外资额的10.7%之多。因此,推动这一地区的经济合作与政策协调,对于促进本地区经济稳定和贸易、投资增长意义尤为重要。

第三,加快与东盟各国的多边或双边贸易自由化进程,可以根据区域贸易的结构特点选择部分域内贸易比重较大的领域优先实行降低关税或减少壁垒措施。

第四,加大力度改善国内贸易、投资环境,减少政策频繁变动对外商投资长期战略的影响。目前企业普遍反映的出口退税严重滞后造成企业财务成本明显上升的问题应当引起高度重视,并采取积极措施加以解决。此外,在电子口岸体系基本完善,初步具备对出口、收汇和征退税过程严格监控条件之后,应当逐步实行商品的出口零税率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