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氏孤儿：先秦诸侯的家国梦

■ 赵氏孤儿

赵武，又称赵孟，生于晋景公三年（公元前597年），卒于晋平公十七年（公元前541年），谥文子。春秋时期晋国的执政大夫。

赵氏为晋国世族，其曾祖赵衰为晋文公时大夫，曾辅佐文公成就霸业。其祖父赵盾（赵宣子）作为晋国的执政大臣，历事襄公、灵公、成公三朝。

赵盾故里唐碑重现，距今有1000余年。

晋襄公崩时，赵盾等立晋襄公之子夷皋，是为晋灵公。晋灵公荒淫无道，赵盾多次直谏。灵公欲杀赵盾。九月，灵公同赵盾饮酒，灵公埋伏甲士欲杀赵盾，部下提弥明以死相救，赵盾逃出晋都。乙丑日，赵穿（赵盾的族弟）杀灵公于桃园。赵盾回到都城，迎立公子黑臀为君，是为晋成公。此次行动使赵氏逃过劫难，但为赵氏埋下巨大隐患，晋太史董狐将此事记为“赵盾弑君”，赵盾也无法抹去。

晋景公时，赵盾病逝，子赵朔续爵，晋灵公当年的宠臣屠岸贾如今又摇身一变担任司寇，为了控制晋国政权，他决计首先消灭赵氏势力。于是就借口赵穿曾刺杀晋灵公，其责任在于赵盾，便背着晋景公擅自发兵攻打赵氏于下宫，诛杀了赵朔等人，灭了赵氏全族。

董 狐

董　狐

董狐，春秋晋国太史，亦称史狐。周大史辛有的后裔，因董督典籍，故姓董氏。昏君晋灵公夷皋为执政大臣赵盾族弟赵穿所杀后，董狐以“赵盾弑其君”记载此事，并宣示于朝臣，以示笔伐。赵盾辩解，说是赵穿所杀，不是他的罪。董狐申明理由说他作为执政大臣，在逃亡未过国境时，原有的君臣之义就没有断绝，回到朝中，就应当组织人马讨伐乱臣，不讨伐就未尽到职责，因此“弑君”之名应由他承当，这是按写史之“书法”决定的。

传说，早在赵盾独揽晋国朝政之时，其先人“去周如晋”的叔带就曾托梦给赵盾。赵盾梦见叔带抱着他的腰痛哭，非常悲伤，之后又大笑，还拍着手唱歌。赵盾为此占卜。龟甲上烧出的裂纹中断，可后边又好了。赵国一位名叫援的史官判断说：“这是一个大凶的梦兆，不是应验在您的身上，而是在您儿子身上，可也是由于您的过错。到您孙子那一代，赵氏家族将衰落。梦中所见先人甚悲之后，复笑，并歌，说明赵姓家族绝处逢生，天意不绝赵姓。”赵盾逝世后，屠岸贾即谋划诛灭赵氏。晋景公三年，屠岸贾任晋司寇，掌管全国刑狱、纠察之事。赵盾在世时，屠氏畏于赵盾的声望，不敢贸然兴乱。赵盾死后不久，屠氏即以追查弑杀晋灵公之事为由，欲杀赵氏。晋军元帅韩厥出面为赵氏说话，认为晋灵公被杀时，赵盾已逃亡到晋国边境，先君晋成公时以为无罪，故未追究，说明赵盾无罪。屠氏则说，史书都记上了赵盾弑其君，赵盾自然有罪。

韩厥见屠岸贾决意要消灭赵氏，于是暗中告知赵朔，要其率族逃难。赵朔得报后，却不肯逃跑，并告之其父赵盾之噩梦，并说：“此乃天意，我如避难，后人难脱。天意终将不会绝赵氏。”于是托韩厥保护夫人腹中的遗腹子。晋军元帅韩厥当即对天发誓，一定保护赵朔的遗腹之子。

上古时期用于占卜的龟甲

韩厥如此为赵氏尽心尽力，实乃衷心感激赵盾的提携之恩。赵盾在世独揽晋国朝政之时，晋国与秦国在河曲打了一次大战，史称河曲之战。此次大战，赵盾亲任晋军元帅，并推荐韩厥任中军司马，负责军法之事。赵盾早就看中了韩厥的人品与才华。韩厥担任军队的军法执行官后，在河曲之战中，赵盾又故意考验他，故意派自己驾车的车御驱战车扰乱军队的行列，韩厥毫不留情地按军法论处，把元帅的车御给斩了。于是全军将士议论纷纷，说韩厥这样太对不起赵盾元帅了，打狗还要看主，何况杀一个车御。大家都认为韩厥绝无好下场，元帅早上提升你的官职，晚上就宰了元帅的近臣亲信，元帅还会放过你吗？然而，事情大大出乎众人的预料。赵盾不仅没有责备韩厥，反而将其请进元帅府，给以盛情款待，并对韩厥说：“古人云：举贤任能。特别是在战场上绝不能任人唯亲。我在君主面前推荐你担任这一重要职务，又怕你担当不起；要是推荐的人不称职，我又怎么能向君主交待呢？所以我考验了你一次，你经受住了考验，今后事事照着这样办，将来就可接我的班掌握晋国的军政大权。”韩厥果然不负所望，当了20多年的军司马，又升任军将，干了10多年，最后当了7年元帅。(www.xing528.com)

赵朔的妻子是晋成公的姐姐，当时怀有身孕，逃进王宫躲避。赵朔的一位门客名叫公孙杵臼，杵臼对赵朔的朋友程婴说：“你为什么不死？”程婴说：“赵朔的妻子有身孕，如果有幸是男孩，我就奉养他；如果是女孩，我再慢慢去死。”过了不久，赵朔的妻子分娩，生下男孩，这就是赵武。门人杵臼、程婴大喜，认为这是天意不绝赵姓之裔。谁知屠岸贾竟探得了赵朔有遗腹子出世的消息，于是率兵到宫中去搜查。赵朔夫人将婴儿放置于妇人的长袖之中，祷告说：“赵氏宗族要是灭绝，你就大哭；如果不会灭绝，你就不要出声。”搜查到这里的时候，婴儿竟然没出声。

西汉壁画《赵氏孤儿图》（局部）

画面中老者为大夫韩厥，表情很复杂，似乎酸甜苦辣交织于心。

搜兵撤走后，程婴对杵臼说：“今日屠氏搜不出赵氏孤儿，今后必定还会再来，小孩终将难以躲避灭身之祸，赵氏终有断裔的危险。”公孙杵臼说：“扶立遗孤和死哪件事更难？”程婴说：“死很容易，扶立遗孤很难啊。”公孙杵臼说：“赵氏的先君待您不薄，您就勉为其难吧；我去做那件容易的，让我先死吧！”

程 婴

两人于是商议了一个偷梁换柱的办法。由杵臼找了一个穷人的弃婴，用赵氏的锦袍包着放在一个山洞中，自己在婴儿旁做出精心哺育之状。这时，程婴则去对屠岸贾说：“我程婴没出息，不能扶养赵氏孤儿，谁能给我千金，我就告诉他赵氏孤儿藏在哪里。”屠氏大喜，马上赏程婴千金，程婴也就装着奸佞小人一样，带屠氏等人找到了杵臼躲藏的山洞。杵臼见程婴将屠氏等人带到，于是显出无比义愤的样子，大骂程婴为贪财小人，并抱婴儿大哭，与婴儿同死于乱刀之下。

明清小说《赵氏孤儿》绣像

自此之后，程婴遭到正直之人的唾弃与斥责，程婴忍辱负重，不忘扶赵氏之责。程婴的难处与实情，韩厥一清二楚。一日，韩厥避开众人耳目，将程婴与赵氏孤儿接于元帅府之中。又为了安全起见，将程婴与赵氏孤儿送于一隐蔽之山洞，等待时机，兴赵氏之基。

15年后，赵氏孤儿赵武15岁，晋景公忽患大疾，久医不愈，于是请卜者卜之。韩厥认为时机已到，于是串通卜者。卜者原与赵朔为旧友，也有意为之，于是在景公面前卜了一卦，曰：“大业之后不遂者为祟。”意思是说，大业在晋的后裔因冤狱未申，其阴魂不散，致使景公患疾；只要为受辱的鬼魂申了冤，其病就不治而愈。大业与大禹治水有功，其后有秦、赵两姓，在晋国只有赵姓，卜者的意思非常明白，即要复赵姓的采邑与爵位。晋景公于是向韩厥打听赵姓是否还有后人。韩厥具以实告。于是晋景公乃与韩厥谋立赵氏孤儿，将孤儿接来藏匿宫中，并择吉日，借韩厥兵权之力拜赵氏孤儿与程婴为将。晋景公为赵氏昭雪，平反了冤狱，发兵攻灭屠岸贾，并尽灭其族，立赵武为大夫，恢复了赵氏的土地封邑。

赵氏孤儿避难藏山

待赵武成家出嗣后，赵氏宗族复兴有望，程婴乃辞去大夫爵号，并对赵武说：“今日你已成人，复故位，我也应下地去告慰你父亲赵朔和杵臼君，以让他们早日瞑目于黄泉。”赵武听了，仍啼泣顿首，请程婴不可忍心离己而去。赵武啼哭叩头，坚持请求说：“我宁愿使自己筋骨受苦也要报答您一直到死，难道您忍心离开我去死吗？”程婴说：“不行。杵臼认为我能完成大事，所以在我死以前死去；如今我不去复命，就会以为我的任务没有完成。”说罢，程婴挥刀自尽。为感激程婴扶赵姓之功，赵武为其服丧3年，为之祭祀，每年春、秋两季，各祭一次，世世勿绝。直至唐宋之际，“河东（今山西省）赵氏祠先人，犹别舒一座祭二士矣”。所祭“二士”，即程婴与杵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