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小看讲故事
村口，大樟树下，白胡子老爷爷在讲桃园三结义。雪夜，暖被窝里，老奶奶在给孙女讲老鼠偷油成亲的故事。听故事，几乎是每一个人童年的甜蜜回忆。谁承想，当今世界，讲故事成了国际大事，实在小看不得。
哈佛大学教授约瑟夫·奈因为提出“软实力”概念而闻名于世。今年5月9日，他在美国《时代周刊》上又发表了一篇题为《实力转换》的文章，再次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不妨引一段供大家琢磨：“在美国全力应对中东革命和中国在亚洲崛起所带来的各种影响之际，我们需要更好地理解在世界政治领域拥有实力意味着什么。一般来讲，大国的标志是有能力打赢战争。但在信息时代，成功则不仅取决于谁的军队能打胜仗，更取决于谁的故事更有说服力。”
奈的意思是说，如果故事讲得好，效果不亚于千军万马、火箭大炮。文中还有一句话也点明了这一点：“通过软实力对他国实施组织动员的能力，与运用硬实力实施组织动员的能力同等重要。”
记得上世纪80年代，西方就有人预言，在21世纪会讲故事的人将拥有很大的优势。现在想想，确有道理。1970年，法国社会学家米歇尔·福柯就提出了“话语与社会权力关系”的理论，也就是“话语权”。近300年来，西方凭借工业革命的优势，在全世界扩张、侵略。一面毫无廉耻地榨取殖民地半殖民地的财富；另一方面又大谈“自由”“民主”和“人权”。其结果就如非洲人所说：那时候你们手里有圣经，我们手里有黄金；现在是我们手里有了圣经，你们手里有了黄金。殖民主义者连对出来欢迎他们、善待他们的土著都下得了手，开得了枪，那时不知“人权”在哪里？
但是，西方人会讲故事。讲“白人的责任”，讲“普世价值”，讲“山巅辉煌之城”。经过原始积累，他们文雅了起来，礼貌了起来，虽然内心里高傲得很，但嘴里讲的是“平等”。他们用军力、财力支撑了一个独享的“话语权”，他说你不民主，你就是不民主；他说你不讲人权，你就是不讲人权。你若申辩，他会耸耸肩膀，苦笑一下，懒得听。
就以西藏为例，百万农奴烧了卖身契，站起来当家做主人，这是多好的事啊！无论从人权的角度，还是从民主的角度，都功德无量。但是在西方有些人的嘴里，这是侵犯了人权。他们只要极少数农奴主的人权，不要当年当牛做马的奴隶的人权。(www.xing528.com)
20世纪80年代我曾在印度工作，有一阵子西方的人权斗士来劲了，大骂印度有人雇童工织地毯，呼吁抑制印度地毯出口。儿童应该上学，这当然是对的。但穷人家的孩子干一天活，可以帮一个家庭填饱一天肚子。他们本来就没钱上学。人权斗士似乎是在帮孩子，为他们呼吁，但忽略了一个“小问题”，谁来给他们饭吃？他们喊得山响，却不见给穷孩子半个硬币。
以前讲故事，靠的是口口相传，绘声绘色。现在可不同了，有了互联网，有了谷歌、脸谱、推特，等等，谁都可以讲，却又可以谁都不负责任。有讲好故事的，有利于国计民生，有利于民主建设；但也有人讲鬼故事、假故事、诲淫诲盗的故事、煽风点火的故事。如今的互联网，有点儿像造了高等级公路却又不装红绿灯。在这种乱象中，有人很想浑水摸鱼。
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在2009年1月21日和今年2月14日，大讲“网络自由化”和“跨国界社会网络化”。她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用这种自由来绕过国家主权，煽动有利于美国的社会动荡和演变。在西亚北非发生动乱之后，美国一些人渴望把这种动荡引向中国的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有美国人说，在军事上，中国有原子弹，美国不敢贸然动手；在经济上，中国在一天天强大起来，美国还得同中国做生意，所以也不大敢硬来；唯有在价值观较量上，美国可以动用软实力来对付中国，希望中国内部乱起来，倘若得手，他们就可以偷着乐了。
请注意上面引用的奈教授讲的话，“通过软实力对他国实施组织动员的能力”。美国在这方面是有优势的，他们很会讲故事。东欧剧变后有人回忆，当年西方广为流传的故事：东欧一些前领导人在西方银行中有巨额存款，事后证明是子虚乌有。西方学者约翰·丁·米尔斯海默最近写了一本书《领导人为什么撒谎：关于国际政治领域谎言的真相》。他提出西方经常有针对其他国家的“国家间谎言”。他举的一个最有说服力的例子是：美国在入侵伊拉克时撒了四个谎：伊拉克拥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伊拉克与“基地”组织有勾结、伊拉克在“9·11”袭击中发挥了作用以及美国政府在战争前夕还在寻求和平。现在证明，这都是谎言。谎言破了，萨达姆死了，当年的伊拉克也亡了。
中国人对“言”有高明的看法，那就是听其言，观其行。对于自身，我们讲修养，讲把自己的事办好。对于表达，我们一贯讲究凭事实说话。但在如何讲得入情入理、让人信服方面，我们确实还得努力。今天，要把好故事讲好，要把坏故事看穿，真不是一件小事。
2011年7月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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