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墙与死墙
每当从以色列传来冲突、爆炸和死伤的消息,我都会想起犹太人的“哭墙”。
所谓哭墙,就是犹太人在公元前二三百年建造的第二圣殿的西墙。第二圣殿建成后屡遭破坏。最后一次是在132年,罗马人按照罗马习俗,把耶路撒冷用“一对公牛犁为平地”。殿毁了,人被赶散了,只留下这一堵用长方形巨石垒成的西墙。从此,流散远方的犹太人,世世代代视它为自己的家,自己心灵的寄托。
在漫长的历史上,犹太民族是很不幸的。公元前586年,相当于我国周朝春秋时期,他们的第一圣殿就毁在巴比伦军队的手里,许多犹太人被押到巴比伦当奴隶。后来一部分人回归故土,开始筹建第二圣殿。
我曾经参观过耶路撒冷的二战大屠杀纪念馆,照片上铁丝网后一双双渴望生存的眼睛,惨不忍睹,叫人心颤。在幽暗的祈祷室里,那不灭的闪动的火焰,仿佛是千千万万遇难者的冤魂在嘶吼,在抗争。
我也曾参观过哭墙,看到一些披白巾穿黑袍的犹太人,手捧《圣经》,虔诚地喃喃祷告。有人把自己的心愿写在纸上,叠起后插进石缝,向神倾吐心声。不过,恕我直言,到这里来哭泣的人我没看到。来自四方的游客已改变了肃穆的气氛。相反,我看到一群年轻的犹太人,为首的手捧神龛,边跑边欢叫,周围的人报以掌声和喝彩。我听不懂他们在喊什么。不过,我可以感受到,那是一种强者的欢呼,一种赢者的炫耀。今非昔比了,犹太人!
1947年11月29日,联合国大会投票通过决议:在约旦河以西地区建立两个国家,一个是犹太人国家,另一个是阿拉伯人国家。1948年5月14日,以色列国宣布成立,不到24小时,就爆发了战争。在此后的岁月中,又打了三次大战,以色列占领的土地越打越多,而巴勒斯坦人建国的梦想至今没有完全实现。去年9月,据传中东和谈已颇有眉目。就在这时,沙龙先生硬闯圣殿山上的清真寺,引起穆斯林的极大愤慨。和谈形势急转直下,街头冲突此起彼伏。现在半年过去了,局势依然严峻。
去年9月30日,也就是沙龙硬闯圣殿山后没几天,一位名叫贾马尔的父亲带着12岁的儿子穆罕默德·奥杜拉在加沙城参加街头抗议活动。以军开枪,父亲靠墙躲避,独生子紧伏在身后。当时一家外国电视台正在现场拍摄。不管父亲如何喊叫,12岁的儿子还是眼睁睁地被枪杀了。这段血腥的实录在世界上播放后,引起了极大的反响。有人称父子背靠的那堵有弹孔的墙为“死墙”。(www.xing528.com)
从那以后,已经至少有370名巴勒斯坦人在街头冲突中丧生。他们用弹弓和石块去对付荷枪实弹的军警,难道不知道有生命危险吗?
他们知道。一位名叫尼扎尔的年轻人,一天早上放飞了笼子里的一只鸟,说是让它“回去找妈妈”。然后,不听母亲的哭求和哀告,走上了拉马拉的街头。从此,他再也没有回来。
他们都是孩子,他们眷恋生他们养他们的土地。他们至少同犹太人一样热爱这个家园。巴勒斯坦人忘不了他们。在拉马拉原来的萨卡基尼文化中心,人们建起了名为“百位烈士——百个生命”的纪念室,里面陈列着自去年9月以来牺牲的前100位烈士的遗像和遗物。12岁的奥杜拉遗像下,放着他一双穿旧的球鞋;而尼扎尔的遗像下,就放着那只空鸟笼。
自1948年以来,数以百万计的巴勒斯坦人离乡背井,流离失所。他们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流下了太多的鲜血。反过来看,以色列的犹太人其实也没有安宁日子过。我曾到一个犹太人家里做客,发现有一间屋子没有窗户,还安了厚厚的铁门。主人说,这是政府的规定,每家造新房必须建这么一间“安全室”。
巴以冲突,是20世纪人类的一大伤痛。21世纪来临了,可惜,和解的希望还很渺茫。还要斗到什么时候呢?在严酷的现实面前,为了找到解决之途,人们只能把理智放在感情之上。现在,在犹太人中已出现了“现在就和平”一类的反战组织,他们呼吁马上和解。巴勒斯坦人中渴望和平的情绪也在高涨。和解是唯一的出路!
但愿哭墙只成为宝贵的历史遗迹,但愿新的死墙不再出现!
2001年4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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