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忧思录
2004年留给人类的将是一个大问号。4月份揭露出来的阿布格里卜监狱的虐囚暴行,激起了全世界的愤慨与忧虑。你把照片的一半按住,见到的是一名美国女兵灿烂的笑,按住另一半,是囚犯悲惨的号叫。一边是天堂,一边是地狱,却近在咫尺,同处一室。这世界怎么了?!
美国的“苦心”为什么没得好报?
正当虐囚事件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布什总统5月6日在白宫玫瑰园接待外国贵宾时说:“我对伊拉克囚犯及他们的家人所遭受的屈辱感到遗憾,对于那些看了照片,不理解美国的一片苦心的人,我同样感到遗憾。”
什么“苦心”?简言之,美国正在从事一项用美国的政治制度和价值观改造世界的宏图大业,正在建立“美国强权之下的和平”。
这项伟业的设计者是一批被称为“新保守主义”的政客和智囊人士。他们是一些鹰派人物,“想要把威力和教化的使命结合起来”。上世纪70年代,他们就批评美国政府对苏联太软弱。苏联解体之后,美国成了天下无敌的唯一超级大国,他们更是按捺不住,跃跃欲试,在老布什执政的最后一年,1992年,由保罗·沃尔福威茨(现国防部副部长)起草了一份《防御计划指南》,提出“苏联垮台后,美国应该确保没有任何新的超级大国能够向美国在全球的统治地位提出挑战”。“我们应该参加一些联盟,但是这些联盟应该是专为某事而成立的,当集体行动无法实施的时候,美国应该能够独立行动。”这就为“单边主义”和“先发制人”埋下了伏笔。
1998年1月27日,由沃尔福威茨和拉姆斯菲尔德(现国防部长)等4人联名给当时的总统克林顿写信:“我们劝你制定新战略以保障美国的利益以及美国在全世界的朋友和盟友的利益。这一战略的目标首先应该是把萨达姆赶下台……”
他们的计划分两步走:首先推翻萨达姆,再扩大战果,改造大中东,然后,就是实现2000年9月出台的“美国新世纪”计划,即进行彻底的军事改革。他们说:“现在,国际秩序和安全与美国利益的关系比历史上任何时期都要密切。即将来临的新世纪的挑战就是要维护并加强在美国强权之下的世界和平。”
可见,小布什还未上台,推翻萨达姆的计划早已定了。布什上台后,重用这些鹰派人士,在白宫和五角大楼出任要职。而“9·11”的发生,给这些人具体实施自己的“宏图大略”提供了天赐良机,在反恐的旗帜下想打谁就打谁,“单边主义”和“先发制人”理论都变成了行动。
新保守主义的智囊之一克里斯托夫曾愤愤不平地说:“冷战后我们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世界领袖。但是,美国却白白浪费了10年,没有利用这样的机会在世界上伸张自己的权利,就像个身体迅速发育的青少年,对突然长出的一身肌肉不知道如何使用。”正是在这种舆论中,在美国,“帝国”从一个贬义词成了热门词,这些人认为,美国在世界上大展拳脚,摆平一切的时候到了。
然而,形势比人强。美国今天不但在军事上深陷伊拉克泥潭,而且在道义上又成了众矢之的。美国国内另一种呼声也越来越高,他们对强横的对外政策表示怀疑和忧虑。他们劝告当权者慎用武力,多用“软实力”。哈佛大学教授、前助理国防部长约瑟夫·奈今年7月写了一篇题为《虐囚事件后,美国还能再度拥有软实力吗?》的文章,说:“民主价值观可以十分吸引人,从而有助于带来软实力,但是在枪口的威逼下是无法产生这种效果的。”用伊拉克老百姓的话来讲,那就是:“我们不要血淋淋的民主!”“我们不要带石油味的战争!”
布什在11月初大选获胜后首次记者招待会上说:“我作出了一些强硬的决策……我明白某些国家和政府不欢迎这些决策。”“我会听取他人的意见,并解释我的决定。”今后4年,将是对这些话的解读。
西方民主可以任意移植吗?
美国一些人要强制推行自己的民主,口气都十分强硬,振振有词,不容置疑,似乎根本用不着问别人欢迎不欢迎。
美国的民主好不好?从历史的长河来看,当然有它好的一面。美国是从英国的殖民主义桎梏下解放出来的,那些开国元勋们定下了“人生而平等”的宝贵信条。这对国王至上、贵族世袭的封建制度而言,是一大进步。但是,人们也不要忘记,美国的民主也经历了很长的发展过程,从确立“人生而平等”到解放黑奴,美国用了76年的时间,而且时至今日,少数民族的平等,在美国依然是一个现实问题。
基辛格博士最近撰文说:“西方的民主是历经几个世纪才逐步发展起来的。它首先需要教会权力和国家权力的分离,随后是允许宗教多元化的宗教改革运动,然后是启蒙运动,再然后是地理大发现时代,最后是强调竞争和市场的资本主义。这些条件在伊斯兰世界都不具备。”“民主制度的形成不是通过人们的意愿来实现的,而是需要耐心和谨慎。”
但是,眼下的当政者不这么想。美国国家安全顾问赖斯认为:“正如当年(二战后)实行民主制的德国成为今日这个团结、自由、和平的新欧洲的关键,经过改造的伊拉克也可以成为一个不会滋生仇恨情绪,因而不同以往的中东地区的关键。”
问题是,今日的伊拉克是当年的德国吗?目前人们正关注伊拉克明年1月的选举,其结果会令人满意吗?表示忧虑的大有人在。曾担任过美国中央司令部司令的退役将军安东尼·津尼说,要在伊拉克“几乎一夜间创造杰斐逊式的民主,这种想法从概念上说几乎是荒唐……”
美国为什么要毅然决然、赔钱赔命地推行“民主”呢?且不说军工集团的战争红利,从意识形态上看,美国许多人,尤其是基督教右派确实有一种“上帝选民”的普世情结,他们要替上帝行道。加利福尼亚大学历史教授安东尼·帕格登最近撰文说:“美国与大英帝国和罗马帝国有一个相似之处,这三个国家都声称肩负着拉迪亚德·吉卜林所说的某种‘白人的重任’。就美国而言,这就是民主。”
克林顿是这么分析的:“这些人认为,权力有必要掌握在那些接受基督教右派价值观、并且在国家的内政和外交政策中贯彻这一价值观的人手中。这好像是圣经在决定着政治方向,他们就是这么宣称的。”(www.xing528.com)
反恐怎么越反越恐?
反恐是当今世界的一件大事。看看西班牙的爆炸和俄罗斯别斯兰的悲剧就知道,恐怖主义的危害是令人发指的。美国现在把反恐作为一面旗帜,宣称谁同他站在一起就是朋友,否则就是敌人。伊拉克战争就是在反恐的大纛下进行的。仗已经打了一年多了,效果如何呢?
12月3日,《印度教徒报》刊登了普京总统的谈话:“和阿富汗已发生的情况一样,伊拉克已经变成一个恐怖主义威胁的温床,一个恐怖威胁的发源地和好战分子的‘孵化器’。”
他说:“正是在这个地方,在现在这个时候,成千上万名未来的恐怖分子被吸收为恐怖网络成员。这些未来的恐怖力量极有可能会驻扎到世界各地。”
面对恐怖主义,一切有正义感的人都在思索治本之道。欧盟主管共同外交和安全政策的高级代表索拉纳今年撰文道:“没有任何理由可以为恐怖主义辩护,但也没有任何理由可以忽视产生恐怖主义的根源。显然有一些狂热分子组成的组织,这些人并没有政治诉求,但不满和不公平为这些人提供了土壤。必须正视这些问题。”
对于远离美国的穷人来说,他们弄不明白美国民主的确切含义,最想要的是食物、水、住房,以及上学和工作。他们不会跑到美国去反对美国的民主,看到的却是美国在中东的所作所为。他们看到几百万巴勒斯坦人被赶出了家园,迄今也没有人真正关心他们重返故土。眼前的现实与高尚的民主反差太大。
世界银行行长詹姆斯·沃尔芬森今年9月写道:“迄今为止,全世界最主要的潜在不稳定源就是贫困,还有贫困给全球大批民众造成的无助和绝望情绪。”他说:“最近的研究表明,在过去的30年里,大多数冲突的根源不是种族、政治和意识形态问题,而是缺乏经济机遇以及由此产生的资源争夺。这项研究为一种颇具洞察力的观点提供了论据,即如果人们有工作,如果他们有希望,他们不太可能诉诸暴力。”
真希望高举反恐大旗在中东的地图上指指点点的美国高超的战略家们,也读一读这样的研究报告。
世界的多样性岂能抹杀?
在东欧剧变和苏联解体之后,美国有一位名叫福山的教授,提出了“历史终结”的理论。历史怎么会终结呢?在他和他所代表的一批人看来,历史在美国政治和经济体系面前终结了,其他可能性都不存在或不可信。美国就是历史发展的顶峰,世界其他地方都应乖乖仿效。
如此说来,偌大的世界,只存在一种模式,一条道路,不管各国具体情况如何,一切都要按美国的办。这可能吗?
就说资本主义吧,有美国式,也有欧洲、日本、新加坡式的,等等。现在欧洲人批评美国,可不是轻描淡写。在伊拉克战争问题上,以法、德为代表的欧洲人,硬是不听美国的。
最近,美国一位著名学者杰里米·里夫金在《欧洲梦》一书中对比了欧美的区别。他认为:“美国梦在过去200年中一直是令全世界参照的灯塔。……美国的自由梦就是实现个人自主的理想。因此,美国人致力于赚钱和积累财富。许多欧洲人认为,对美国人来说,赚钱是目的,因此很贪心。”他理解的“欧洲梦”的基础是“寻求和平和消除冲突,使世界在和平与协调的气氛中得到发展”,“欧洲人认为特权阶层和穷人在福利方面不应有很大差别,任何人都不应该受到损害”。“欧洲梦是一种具有很大潜力的思想,在21世纪将成为世界各国参照的新样板。”
里夫金先生的话是否有理,各人会有各人的看法,但至少说明一点:除了美国模式,还有别的模式。
最近读到应为苏联解体负主要责任的戈尔巴乔夫的一篇文章,他一方面还在为自己辩解,另一方面又写道:“当变革到来时,俄罗斯突然就用同样不适用于俄罗斯的哈佛大学设计的蓝图取代了已经不可行的共产主义模式。最终,这一计划使得俄罗斯出现了大倒退。”不知原苏联人民读了这句话会有什么感想?
今年5月,英国外交政策研究中心发表了美国外交委员会成员、著名学者乔舒亚·库珀·雷默的一份长篇研究报告,题目是《北京共识》。他认为,上世纪90年代西方为拉美国家振兴经济开出的药方“华盛顿共识”,已被事实证明不可行。而中国近20多年来的显著成绩,已形成了“北京共识”,“实现现代化的最佳途径是‘摸着石头过河’,而不是试图采取休克疗法,实现大跃进。……求变、求新和创新是这种共识中体现实力的基本措施。……”
这一年来,对于“中国模式”“中国经验”“中国道路”的赞誉不绝于耳,英国国际开发事务大臣希拉里·本说:“中国证明了在适当的条件下采取适当的政策就能够取得成就。”世界银行行长沃尔芬森今年9月对记者就民主与发展发表谈话时说:“如果拥有一个像中国那样的像样的政府结构,就会有一个有效的结果。必须考虑到地方文化和历史。”他还认为中国的发展对美国来说是“千载难遇的机遇”,“我们不应在(美中)两国之间建立围墙。我们必须适应中国”。
中国人以感谢和冷静的心情对待赞誉,同时也清醒地看到中国改革开放的道路还很长,困难还很多。世界上值得中国学习、借鉴的好东西也很多。中国不谋求霸权。中国愿意同美国以及全世界各国交朋友。促进共同发展,实现互利双赢,这才是最好的结果。中国已明确提出在国内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同样,一个和谐的世界也是中国永恒的追求。
2004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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