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明冲突与和谐：反思西方民主

文明冲突、对话与和谐

年届岁末，环顾世界，展望未来，心绪难平。今年总的来说还算太平，但伊拉克的爆炸、巴以的冲突、阿富汗的骚乱以及多次恐怖爆炸事件，令人担心：人类还能不能友好和谐地在这唯一的地球上共享和平？这是谁也回避不了的现实问题。

“文明冲突”论的再思考

上世纪90年代初，“冷战”结束了。一时间，习惯冷战思维的西方国际问题专家惘然了。他们惯于以意识形态和集团对抗来观察世界，判定敌人，现在该怎么办呢？我们中国人常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但美国人却总要找个敌人。

在这种背景下，1993年，哈佛大学教授塞缪尔·亨廷顿写了一篇文章，题为《文明的冲突？》。他认为，在后冷战的世界中，人民之间最重要的区别不是意识形态的、政治的或经济的，而是文化的区别。“在这个新的世界里，最普遍的、重要的和危险的冲突不是社会阶级之间、富人和穷人之间，或其他以经济来划分的集团之间的冲突，而是属于不同文化实体的人民之间的冲突。”

据他和其他学者考察，有史以来世界上曾经有过12个主要的文明，现在仍然存在的有4个或5个，即中华文明、印度文明、伊斯兰文明和西方文明。也有人把日本文明单列，但更多的人把日本文明看作中华文明的延伸。

亨廷顿的这个论点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大家议论纷纷。按照这个思路，今后文明冲突将层出不穷，世界也就永无宁日。他在1996年将那篇文章的观点写成了一本书，即《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文中第5章结束时他预言：“在21世纪最初几年，可能会发生非西方力量和文化的持续复兴，以及非西方文明的各民族与西方之间，以及它们相互之间的冲突。”2001年9月11日，悲剧突然发生了。2002年，美军入侵阿富汗，2003年美军入侵伊拉克，预言似乎正在成为现实，亨廷顿一时成了媒体追访的对象。

似乎出人意料的是，他反对伊拉克战争。法国《问题周刊》2004年4月22日刊登了对他的访谈录，他说：“在冲突开始前我就说过，如果美国进入伊拉克，那将会发生两场战争。第一场是针对萨达姆、针对其政权、军队及其军官的战争。这场战争用一个半月就可能打赢。第二场战争将会是一场针对伊拉克人民的战争。……而这场战争，美国人是永远也打不赢的。”

他忧心忡忡地说：“随着美国对阿富汗和伊拉克的占领，美国人制造了一个把伊斯兰教与西方的碰撞蔓延到全世界的策源地，而首先承受其后果的将是美国人。”

不少学者注意到，亨廷顿先生说过“冲突”，但不大提“战争”，从1993年到2004年，这11年的事态发展给他的学术研究提供了许多也许他始料未及的新的事实。

文明对话肯定比冲突好

1996年12月16日，德国黑森州和平与冲突研究基金会主席哈拉尔德·米勒同亨廷顿进行了一次公开的辩论。之后，于1998年写了一本反驳亨廷顿的书，题为《文明的共存》。该书结束一节的标题是：《不是文明冲突，而是文化的对话！ 》。

他的中心观点是，“全球的发展使得我们有理由相信，不同文化背景的国家之间，共同点会更广泛地得以扩大，而不是缩小，只要我们努力寻求，就能在世界各地找到对话的伙伴和合作的意向”。

他虽然热爱并坚守西方文明，但他认为，“西方文明并不能开具应对全球性的处方。历史的发展还远未结束。”他说：“我们必须学会从其他的文化中汲取有益的养分。”

其实，亨廷顿教授后来也发表过类似的言论。他在1997年12月写的《文明的冲突与世界秩序的重建》一书的中文版序言中说：“我所期望的是，我唤起人们对文明冲突的危险性的注意，将有助于促进整个世界上‘文明的对话’。”(www.xing528.com)

亨廷顿在2004年的上述访谈录中还有这样一段话：“我们应该承认，中国或阿拉伯——穆斯林世界这样一些伟大的文明正在进入世界舞台的前台，他们不赞成我们的价值观，这些伟大的文明正在以自己的速度、按照自己的方向发展、加强。强迫他们变更政权既不是人们所希望的，也是不可能的。”

要说我们完全不赞成西方的价值观，那是亨廷顿的误解。中国人近100年来一直在向西方学习，正如鲁迅的“拿来主义”所说，只要对我们有用、有好处的东西，我们都乐意拿来，而且已经拿了很多。把外国的好东西拿来，结合中国的实际情况运用，正是我们不倦的追求。我们反对的是西方以救世主自居，高高在上，指手画脚，强令我们做这做那，那是行不通的。打个比方，就像山姆大叔拿一块自认为“味道好极了”的美国牛排，强按着我们的脑袋硬要我们吞下去，结果可想而知。

平等对话走向和谐世界

面对当今形势，赞成文明对话的人越来越多。2004年9月21日，西班牙首相罗德里格斯·萨帕特罗在联合国大会上倡议建立“文明联盟”。他说：“作为一个由多种文化创建并发展起来的国家的代表，我想向本届联大建议成立西方世界与阿拉伯和穆斯林世界之间的文明联盟。一堵墙倒塌了（指柏林墙——作者注），我们现在应该防止仇恨与不理解再竖起一堵墙。”

他还说：“在世界各种文化之间搭桥的必要性已经见诸一些倡议之中，面对那些‘文明的冲突’不可避免的危险预言，这些倡议主张不同的文明、人民、文化和宗教之间，开展建设性的对话。……以便使多样性不致被理解为威胁，而是被理解为能使我们广为受益的潜力。”

他的倡议得到了土耳其的积极支持，成为提案的共同提案人。2005年夏天，联合国秘书长安南替代萨帕特罗，成为这一倡议的发起人，并赢得了广泛的支持。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图图主教和伊朗前总统哈塔米都是安南指定的高级研究小组成员。遗憾的是，没有得到美国和英国的支持。

文明的对话现正在不同场合以各种方式展开。这是一个漫长的历史过程，它不会产生戏剧性的变化，但会越来越赢得爱好和平的人民的心。

我们中国已经宣布，要高举和平、发展、合作的旗帜，推动建设持久和平、共同繁荣的和谐世界。我国各界人士积极参加国际上的各种对话会议，并也在国内邀请各国人士共商大计。例如今年10月就在北京大学召开了“北京论坛（2006）”国际学术研讨会，各国学者以“文明的和谐与共同繁荣”为总主题发表了很多有益的意见。会上中国“和而不同”的观念受到好评。中国传统文化中“和”的思想，对当今的极端主义思潮与行为是一剂“清热解毒”的良药。

《国语·郑语》里记载了西周末年史伯的话：“和实生物，同则不继。”大意是说，不同的事物相聚会产生新的事物，相同的事物简单重复，不可能创新。今天的世界，是个多元文化的世界，如果互相对话，互相学习，必能使全世界受益，而独尊西方，强加于人，只会带来冲突和灾难。这应该是一个简单明白的道理，可就是有人不接受。不过，形势比人强。最近美国中期选举共和党失利，国防部长拉姆斯菲尔德黯然辞职，美国老百姓的人心所向已经很清楚。美国的单边主义政策看来不想变也难了。

2005年11月16日，法国前总理拉法兰在我国外交学院演讲说：“如果说中国在世界经济方面的重要性得到了肯定，那么，对21世纪世界思想的发展，中国的重要性也是不言而喻的。因为20世纪思想的主流是对抗的思想，认为只有对抗才能产生真正的活力，而21世纪的思想完全不同，我认为应该是一种和谐的思想。现在法国的很多学者都主张一种复杂思维，他们认为在政治思想方面应当能够把反面的、对立的、冲突的东西都能够纳入进来。这种思维归结起来，其实就是超越的思维、和谐的思维。而我认为，中国的古老文明为世界上和谐思想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他还动情地说：“法国对中国的信任并不仅仅是物质层面的，而更多的是文化和政治层面的，正是因为这一点，我们对中国的信任才是一种可持续的信任。”

记得有一位宇航员在太空俯瞰地球，觉得她那么安谧，那么美丽，那么圣洁。他说，我们人类只有这么一个地球，那是我们共同的家园，让我们和谐地生活其中吧，否则，她会毁在我们自己手里。

2006年11月1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