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立为天子则放〔1〕之，何也？”
孟子曰：“封之也，或曰，放焉。”
万章曰：“舜流共工〔2〕于幽州，放
兜〔3〕于崇山，杀三苗于三危〔4〕，殛鲧于羽山〔5〕，四罪而天下咸服，诛不仁也。象至不仁，封之有庳〔6〕。有庳之人奚罪焉？仁人固如是乎———在他人则诛之，在弟则封之？”
曰：“仁人之于弟也，不藏怒焉，不宿怨焉，亲爱之而已矣。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封之有庳，富贵之也。身为天子，弟为匹夫，可谓亲爱之乎？”
“敢问或曰放者，何谓也？”
曰：“象不得有为于其国，天子使吏治其国而纳其贡税焉，故谓之放。岂得暴彼民〔7〕哉？虽然，欲常常而见之，故源源而来。‘不及贡，以政接〔8〕于有庳。’此之谓也。”
【注释】
〔1〕放：流放。〔2〕共工：水官的名字。〔3〕
兜：人名，尧时的大臣，与共工伙同作恶，被舜放逐到崇山。〔4〕杀三苗于三危：杀，“窜”的假借字，放逐，流放；三苗，国名，这里是指三苗国的国君；三危，地名。〔5〕殛（jí）鲧于羽山：殛，一般作流放解，也有解释为杀戮的，译文姑作诛杀解；鲧，禹的父亲；羽山，地名。〔6〕有庳（bì）：地名。〔7〕暴彼民：残暴地对待他的百姓。〔8〕接：接见。(www.xing528.com)
【译文】
万章问道：“象每天都把谋杀舜当做自己的大事，舜做了天子之后，却只是流放了他，为什么呢?”
孟子说：“舜是封他当诸侯，有人说是流放罢了。”
万章说：“舜把共工流放到幽州，把
兜流放到崇山，把三苗的君主驱逐到三危，把鲧诛死在羽山，将这四个人治了罪，天下便都归服，因为这是在惩处不仁的人。象是最不仁的人，却把他封到有庳。有庳的百姓有什么罪呢?难道一个有仁德的人做事就是这样的吗———对别人就严加惩处，对弟弟就封他为诸侯?”
（孟子）说：“有仁德的人对于自己的弟弟，有所愤怒，不藏在心里，有所怨恨，不留在胸中，只知道亲爱他罢了。亲他，就想让他尊贵；爱他，就想让他富有。把有庳封给他，就是要让他既富有又尊贵。自己做了天子，弟弟却是一个老百姓，能叫亲爱他吗?”
（万章又问道：）“请问，有人说是流放，这是什么意思呢?”
（孟子回答）说：“象不能在他的封国里为所欲为，舜派了官吏去管理他的国家，收取那里的贡税，所以说是流放。象哪能残暴地对待他的百姓呢?虽然这样，舜还想常常见到象，所以象不间断地来见舜。（《尚书》上说：）‘不必等到朝贡的日子，常常借征询政事之名接见有庳的国君。’就是说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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