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暴力批判：揭示事实与价值关系

1．4．2　事实与价值

政治暴力的批判需要建立在更为基本的事实与价值的联系之上。“是”和“应该”之间的关系构成了理解政治暴力的基础。政治暴力的历史及现实的政治暴力展示了使它们自身具有意义的某种模式，我们需要通过研究某些不变的因素去发现过去与我们时代相关的类似情形。可选择性事实的存在提供了一条分析和理解政治暴力的途径。政治在本质上意味着一种权力关系，而权力又把暴力作为其最后依据，因此，人们的行为方式就不可避免地被政治所左右，同时，其行为也潜藏着暴力。像战争与革命这样的极端政治暴力问题，它把人们绝对地划分为“敌”与“友”，这种二分法体现的正是一种传统的非此即彼的二元论哲学观点，在现实政治中这种划分仍然存在，结果是暴力成了处理“敌友”问题的优先策略。但是，人类需要在不同解决方案、不同价值选择中进行合理抉择。然而，只要政治具有一种全面决定着人的生存或存在条件的魔力，那么其根本属性就必然带有霍布斯和施米特所描绘的那种悲剧性。⁽¹⁴⁸⁾

20世纪有许多政治学家曾经希望把各种政治方案的选择奠定在一种纯政治科学的基础之上。他们认为，一门经验的政治科学将专门关注事实性的或经验性的因素的正确性。⁽¹⁴⁹⁾诚然，政治科学的知识应当被应用在行动中。但是，在行动中找到目的、目标或价值本身的正确性则应在纯科学范围之外。(www.xing528.com)

实证主义者认为，客观事实和价值观念可以分离，客观事实独立于任何理论。而反思主义否认这些实证主义假设的合理性，认为无法区分客观事实与主观价值，无法分离研究主体和研究客体，甚至无法确定客观事实本身。例如，批判理论就认为，社会科学家是社会的一部分，所以社会科学家无法独立于他们的研究对象。社会事实是社会和历史发展的结果，是充满价值观念的，所以关于社会的理论不可能是价值中立的理论。事实上，要让研究政治暴力的学者超然物外，科学中立，是不太可能的。批判理论自身的目的就是通过对主流知识体系的批判，争取人类的彻底解放。正如阿多尔诺所言，一个价值中立的科学“不能理解真实，它不比那种或多或少地求助于预定性和武断地建立起的价值科学更好”⁽¹⁵⁰⁾。

人们在研究中常常将工具性价值标准与规范性价值标准相混淆。工具性标准体现的只是达到特定目的的最佳方法，并不证明目的本身。⁽¹⁵¹⁾这就是手段—目的分析之意义所在。工具性标准实际是用来解释为什么某些条件或行动会导致所期望的目的的实现，因而它是一种科学—经验的活动。本书的目的不是要提出解决政治暴力问题的终极性方案，也不在于宣扬某种形式的世界秩序构想，或者主张某种实现世界秩序的方式是合适的。我的目的或者说我有意识的目标，是对政治暴力的本质作纯学理的分析。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我的研究就不带任何价值判断，恰恰相反，我认为，政治暴力的研究不可能不基于某种道义或政治的假设，排除包含价值判断的假设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因为人永远无法超越于人或与人密切相关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