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生物学与感觉问题解析：思维中常犯的6个基本错误

神经生物学研究揭示了我们错误感知世界的诸多原因。事实证明，感觉依赖于一系列相互作用的大脑功能，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出现问题。例如，研究表明，大脑中约有三十个不同的视觉区域，这些区域分别负责不同属性的感觉，比如深度、运动、颜色等。①如果某人的大脑颞叶区受损，就会成为“运动感知盲”。这类人可以识别物体、人，甚至能读书。但是如果一辆汽车从马路上开过去，他们看到的是一系列像闪光灯一样的静态快照，而不是连续的运动。倒咖啡对他们来说是一种考验，因为他们很难估计出咖啡在杯子里的上升速度有多快。

①Ramachandran and Blakeslee，Phantoms in the Brain第72页。

神经科学家V. S. 拉玛昌德兰和科学作家桑德拉•布莱克斯利报告了一些因大脑的某些部位受损而引发的奇怪感觉。②体验到这些幻觉的人并不是精神病人，去看心理医生是浪费时间。他们都理性且清醒，但是他们的感觉是有缺陷的。例如，视觉通路受损的人会得邦纳综合症（Charles Bonnet Syndrome，CBS），他们常常是部分或完全失明，然而他们能体验到似乎比现实世界更生动的幻觉。作家詹姆斯•瑟伯6岁时被玩具箭射中了眼睛。眼盲到35岁后，他开始产生明亮图像的幻觉，奠定了他那些奇异故事和卡通剧本的基础。一名妇女在她的一大块视觉盲点里看到了卡通人物，进而拓展了她的视觉领域，而另一个人看到了迷你版警察将一个小人押进一辆小号的警车。其他有邦纳综合症的人看到过幽灵般的人物、龙、闪耀天使、小马戏团动物以及小精灵们。

②Ramachandran and Blakeslee，Phantoms in the Brain第72页。

我们来看看得了邦纳综合症的患者拉里的离奇遭遇吧。拉里27岁时出了场车祸，摔断了眼睛上方的额骨。他从昏迷中醒来时说：“这个世界充满了幻觉，包括视觉和听觉。我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站在我床边的是医生和护士，四周却是足球运动员和夏威夷舞者。声音从四面八方向我涌过来，我说不清是谁在说话。”后来他慢慢恢复了，只是还有一个令人惊异的问题。他视野的上半部分能完全正常地看事物，但是在致盲的下半部分却有栩栩如生的幻觉。当拉玛昌德兰博士采访他时，拉里说：“当我看着你时，看到一只猴子坐在你的腿上。”他说这些图像在几秒后消失了，但是当它在那里时，是充满活力且极其逼真的。事实上，它看起来十分逼真。他说：“有时我早上起来找鞋子时，发现整个地板上突然到处都是鞋子，使我很难找到真正的鞋子。”③

③Ramachandran and Blakeslee，Phantoms in the Brain第106~109页。

著名神经科学家和作家奥利弗•萨克斯报告了一位神经系统有问题的患者，他在测验期间脱下了鞋子。当萨克斯让他把鞋子穿回去时，这个人把手放在脚上，然后说：“这是我的鞋子，不是吗？”萨克斯回答：“那不是你的鞋子，那是你的脚。你的鞋子在那里。”他回答道：“啊！我以为那是我的脚呢！”当他离开时，他到处找他的帽子，最后抓住他妻子的脑袋，试图把它拿起来戴到自己的头上，这件小事成就了萨克斯《误将妻子当帽子的男人》一书的著名书名。④

④O. Sacks，The Man Who Mistook His Wife for a Hat（New York：Summit Books，1985）第10页。有趣的是，大脑表面的映射对应于身体的不同部位。在大脑的某些表面受到刺激时，你能在手、脚等部位感觉到它。有时候，当受伤时，相邻的大脑区域会混合到一起。例如，在大脑的映射中，脚在生殖器旁边。如果某人失去了一条腿，在生殖器受到刺激的情况下，此人往往会体验到幻腿的感觉。拉玛昌德兰博土的一位病人说：“我每次性交时，我的幻影脚都有感觉。你瞧，我实际上是在我的脚中感受高潮。”拉玛昌德兰说他的一位同事建议将他的书命名为《误将脚当作阴茎的男人》。参见Ramachandran和Blakeslee的Phantoms in the Brain第36页。

颞叶使我们能够识别脸和物体。当颞叶部分受损时，患者会不认识自己的父母。此外，得了卡普格拉妄想症的患者会把自己的亲人当作骗子。他们能认出亲人的脸，但是觉得这个人在冒充他们的父母、兄弟或姐妹。这可能是由于大脑内的颞叶和脑边缘系统之间的联系受损所致。颞叶识别图像（比如母亲），然后将它传递到杏仁核，杏仁核确定这张脸的情感意义（比如母亲与爱关联）。如果通向杏仁核的通路受损，这个人可能会认出这张脸，但是体验不到任何情感，从而萌生此人是骗子的念头。⑤(www.xing528.com)

⑤Ramachandran和Blakeslee，Phantoms in the Brain第162页。

我们能看到什么还受到过去经验的影响。例如，一个失明了大半生的人重获光明后，有时只有当能够摸到新的物体时，才能看见它。也就是说，如果他接触到一个以前从未体验过的新物体，非要摸到它才会“看见”它，因为这是他的大半生中感觉物体的方式。⑥研究表明，在只能看到竖线的环境中养的猫，通常感觉不到横线，而在横线环境中长大的猫，感觉不到竖线。如果一只猫在很小时只遇到过竖线，后来将它放到正常的环境中，它会在桌子上走到头后仍然继续走，因为它看不到桌子的水平边缘。⑦

⑥R. Restak，The Brain：The Last Frontier（New York：Warner Books，1979）。

⑦R. Restak，The Brain：The Last Frontier（New York：Warner Books，1979）。

对世界的感知出现问题不仅仅限于视觉。我们来看看幻肢的情况。失去一只胳膊或一条腿的患者有时感到胳膊或腿仍在那儿。事实上，幻肢会引起难以忍受的疼痛，甚至会导致有些人企图自杀。一名医生因为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导致腿部脉动抽筋，痛苦难当，不得不将腿截肢了。令人惊骇万分同时也是他的巨大不幸的是，他的幻肢仍在继续疼痛！有些病人觉得自己被截去的手痛极了，因为他们认为它被卷在紧握的拳头中，手指挖到了他们失去的手的手掌。拉玛昌德兰博士做了一个装着一面镜子的盒子，这样如果病人把他好的那只手放在镜子一边，就好像被截掉的手仍在那里。他会让病人把双手放进盒子里，手指紧握成拳头，然后尝试松开两只手的拳头。对很多病人来说，从镜子里得到的视觉反馈使他们感觉自己的幻影拳头打开了，所以他们的疼痛得到了缓解。⑧

⑧Ramachandran和Blakeslee，Phantoms in the Brain第47页。

这些例子说明，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感觉取决于大脑中复杂的相互关联的神经结构。我们出生时，大脑包含一千多亿个神经元。每个神经元有一个主要突轴，它将信息发送到其他很多神经元以及数万个从其他神经元接收信息的分枝，称为树突。神经元在称为突触的地方彼此连接，每个神经元有1~10 000个突触。因此，一粒沙子那么大的一小块大脑约包含10万个神经元、200万个轴突以及10亿个突触，它们相互间都有交流。如果这些神经连接的某处出了问题，我们对外部现实的感觉就可能与现实本身有天壤之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