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想看到的事物：信念与视角的误区

预期会影响感知，而我们的愿望也许对感知的影响更明显。为什么呢？我们有强烈的动机看到想要看到的事物，以便与信念保持一致。我们越是感到世界是支持我们的信念的，就越会认为那些信念肯定是真的。

达特茅斯学院和普林斯顿大学之间进行过一场特别粗野的橄榄球赛。普林斯顿一位明星球员弄破了鼻子，达特茅斯的一个球员摔断了腿被抬走。研究人员询问达特茅斯和普林斯顿学生是谁挑起了事端。①普林斯顿的学生有86%的人说是达特茅斯的人挑起的，而只有11%的人对双方都做了批评。达特茅斯学生只有36%的人说是达特茅斯的人挑起的，而53%的人说是双方发起的。接着，研究人员让其他学生看比赛录像，并写下他们看到的一切违规行为。达特茅斯的学生看到了双方的罚球大致相等（平均为4.3和4.4），而普林斯顿的学生看到达特茅斯有9.8次犯规，普林斯顿只有4.2次。所有学生观看的是同一场比赛，然而却看到了非常不同的情况。

①A. Hastorf和H. Cantril的“They Saw a Game：A Case Study”，Journal of Abnormal and Social Psychology 49（1954）：129。也可参见S. Plous，The Psychology of Judgment and Decision Making（New York：McGraw-Hill，1993）第18页。

与此类似，研究人员曾询问选民，刚刚播放的关于总统选举的媒体报道是否带有偏见，如果有偏见，是偏向哪一方。三分之一的人认为是有偏见的，其中90%的人认为报道对他们喜欢的候选人有偏见。②人们普遍感觉到媒体对自己喜欢的候选人有负面偏见而不是正面偏好，所以这种现象被称为“敌对媒体效应”。有些研究人员向特异功能的怀疑者和相信者都展示了做过手脚的“成功”ESP，也展示了不成功的表演。ESP的怀疑者往往准确地记得两次表演，而相信ESP的人往往将不成功的表演回忆成了成功的表演。③是愿望影响了我们的感知。

②R. Vallone，L. Ross和M. Lepper，“The Hostile Media：Biased Perception and Perceptions of Media Bias in Coverage of the Beirut Massacre”，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49，no. 3（1985）：577。

③D. Russell和W. Jones，“When Superstition Fails：Reactions to Disconfirmation of Paranormal Beliefs”，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6，no. 1（1980）：83。

宗教是很多人生活中一种强大的动力，因此信教者的愿望对感觉的影响尤其强烈。有人专程从加拿大跑到休斯顿，因为他们认为从那里人行道上的冰淇淋污迹中能看到瓜达卢佩圣母的形象。1997年6月，又有人在墨西哥城地铁站台上的另一处污迹中（可能是尿渍或水渍）看到了圣母。由于有这么多的信徒来朝拜，因此污迹被搬到了地面上的神殿里永久保存，以便接待蜂拥而至的人群。1978年，一名新墨西哥家庭主妇认为她在一张烤玉米饼里看到了耶稣基督的脸。于是几千人过来看她的玉米饼。从谷粮仓上的锈迹到公路标志的背面，很多地方都有人声称看到了各种“神奇”景象。④

④Skeptic News，“Virgin Ice Cream，”Skeptic 8，no. 1（2000）：16。

你可能以为这种景象是孤立事件，但事实并非如此。我相信在你生活的地方就能发现这些现象。我们当地一家报纸最近刊登了一则故事，讲述了就在我周围发生的一些事情。⑤其中，一名男子声称圣母玛利亚穿过他的窗户进屋，让他去康涅狄格州哈特福德的柯尔特公园。他去了，又见到了她，并把这个消息传了出去。从那时起，数百人前来观看他们所谓的哈特福德的圣母就藏在一棵30英尺高的槐树的婆娑绿叶中。有一天甚至聚集了约200人围观，大家指着这棵树叫道：“快看，她在那儿！”另一个例子发生在1998年7月，一千多人去格林菲尔德镇附近的一所房子里去看仿佛在流血的圣母玛利亚和耶稣的雕像。附近还有一个名为威尔的小镇，天主教徒在他们以为教堂即将被关闭时，开始看到了圣母玛利亚的形象。

⑤C. Gonzalez，“Crowds Report Visions of Mary”，Springfield（MA）Sunday Republican，September 12，1999第A25页。

这些真的是神灵信号吗？全能的、超自然的物种会通过玉米饼或尿渍和冰淇淋污渍与我们沟通，你认为这一推断合理吗？是否有更简单的解释？众所周知，我们热衷于寻找事物的模式，这种对模式的追求可能导致片面的感觉，尤其是看到模棱两可的数据时。例如，当“海盗号”火星探测器在1976年拍到火星时，有人立即看到一处有如一张人脸的图案，认为肯定是外星人雕刻的这张脸。但是，我们是应相信外星文明，还是相信正是自己的建设性人类感觉才导致我们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东西？甚至我们的文化也会对感觉产生影响。看月亮时，美国人看到月亮里有一个男人，萨摩亚人看到一个女人在织布，东印度人看到一只兔子，中国人看到一只玉兔在捣药。⑥火星和月亮上的图案是模糊的，因此怎么解释都可以，尤其是当我们对将看到什么有一个预想概念时，就会解释成那样。(www.xing528.com)

⑥Schick和Vaughn，How to Think about Weird Things第38页。

你见过图6所示的这幅世贸中心灾难图吗？有人看到了烟雾中那张魔鬼的脸——他们说这是有道理的，因为这次袭击是非常恐怖的行为。但是如果我们再仔细端详，就可以在这个模糊的烟雾中看到很多不同的图像。事实上，这是一种常见的人类感性现象，称为“空想性错视”。如果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夏日躺在草地上，抬头看天空，会发现头顶的云层上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图案。

图6 世贸中心灾难事件中烟雾弥漫下魔鬼的脸（© 2001 Mark D.Phillips/ markdphillips.com，经许可转载）

我们的愿望也影响着如何判断自己和他人。心理学上记载最多的一个结论是，我们对自己自视较高。大多数人认为自己比较聪明、比较公正，并且比一般人的偏见少（也是不错的推动者）。⑦在针对一百万名中学高年级学生的调查中发现，70%的学生认为自己的领导才能高于平均水平，而只有2%的学生认为自己低于平均水平。所有学生都认为自己与他人相处的能力高于平均水平，甚至有25%的学生认为自己属于1%的尖子。对老师的调查结果也是如此。一项对大学教授的研究发现，94%的教授认为自己的工作成就高于平均水平。此外，大多数人认为，更多好事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而不是别人身上。我们认为与别人相比，自己更有可能成家立业，挣到高薪，而且不太可能离婚或得癌症。⑧当然，这些信念不会都是真的，但是愿望导致我们持有这些带偏见的信念。

⑦T. Gilovich，How We Know What Isn’t So（New York：Free Press，1991）第77页。

⑧P. Cross，“Not Can but Will College Teaching Be Improved?”New Directions for Higher Education 17（Spring 1977）：1；N. Weinstein，“Unrealistic Optimism about Future Life Events”，Journal of 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39（1980）：806以及N. Weinstein，“Unrealistic Optimism about Susceptibility to Health Problems”，Journal of Behavioral Medicine 5（1982）：441。

来看下面的研究。心理学家彼得•格利克分析了两组学生，一组相信星座准确描述了人的个性，另一组则不信这些。每一组分别阅读某星座两种版本中的一种。一种版本中，该星座总体上是积极的，说这个人比较可靠、富有同情心，且善于交际。另一组读到的版本对该星座描述的是负面特征，说这个人过于敏感和不可靠。当被问及星座的准确度如何时，相信的人说描述非常准确，无论说好说坏。另一方面，那些不相信占星术的人认为恭维版本是准确的，而令人不快的版本不准确。此外，那些一开始不相信占星术的人在看到星座的恭维版本后明显更相信了。⑨我们看到了想要看到的东西。如果对占星术有坚定的信念，我们会认为预测很准。如果本来不相信，但若星座告诉我们一些自己想听到的东西，我们就会变得有点相信。

⑨P. Glick和D. Gottesman，“The Fault Is Not in the Stars：Susceptibility of Skeptics and Believers in Astrology to the Barnum Effect”，Personality and Social Psychology Bulletin 15（1989）：572；Vyse，Believing in Magic：The Psychology of Superstition第135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