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媒对离奇和错误信念的影响及解决之道

关于亚特兰蒂斯、大脚怪、通灵能力、鬼的存在性以及其他各种同样离奇主题的电视节目，每周都出现在有线电视频道上，比如学习频道（TLC）、发现频道、历史频道和旅游频道。例如，最近TLC节目报道了冷战期间在前苏联使用远程观察定位未知军事设施的通灵术士，以及连续9次正确预测白银市场波动（据称是通灵能力的证明）的通灵术士。①这种离奇主题的节目甚至在国家电视网络上播出。美国广播公司（ABC）开设了一档名为“世界上最可怕的鬼”的节目，充斥着遇鬼者的个人叙述。我喜欢引用这个节目中的这句话：“我就知道它是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解释。”

①事实上，如果相信这些广告，你也能变成远程观察者。Psychology Today杂志中的一则广告（2000第12月，第63页）宣称：“探索你的潜意识中隐藏的惊人力量，去宇宙中的任何地方。检索关于人、物、事的准确数据。挑战时间和空间界限。”它还声称：“最近，这项技术被五角大楼列为绝密……美国中央情报局和美国军队都有远程观察部门，成功地运作了十多年。这些部门执行一些秘密任务，比如定位伊朗扣留的美国人质，发现隐藏的核武器和生物武器，以及确定飞机灾难的原因……现在，你可以一步步地学习同一种远程观察实验。”你只需付279.95美元买几盒磁带即可获得这种能力。

这些节目通常只提供一种片面的看法。他们很少报道反驳这一断言的科学数据，也很少采访某位优秀的怀疑主义者，比如詹姆斯•兰迪、迈克尔•舍默或乔•尼克尔，他们可能对这些现象提供其他合理的解释。例如，TLC节目中没有报道那些说明远程观察不起作用的科学证据。为什么？原来是为了耸人听闻的节目卖点，而观众通常没有意识到这些离奇的断言已经被正统的科学测试证明是假的。节目也没有采访怀疑主义者，后者很可能指出预测银市的通灵能力很容易用概率理论来解释。即使采访了怀疑主义者，他们的表述往往只留下几个精选的句子，然后很快被用这样的评论驳回：“也许是怀疑主义者错了？似乎有些事情怀疑主义者无法解释。”

事实是，这些节目中报道的现象通常都可以用科学知识解释，只是节目不报道那类信息。这一点很要命，不报道科学证据会对我们持有的信念有显著影响。研究表明，这些关于UFO之类超自然现象的节目，不提供否认声明比提供否认声明更能助长超自然的信念。②要了解传媒的力量对我们的信念会有怎样的影响，只要想想20世纪人类最伟大的成就之一——人类登陆月球。虽然有各种支持成功登陆的证据，但1999年7月的投票发现，仍然有11%的美国人认为登陆月球是一个骗局。令人难以置信，更令人吃惊的是这个事实：在福克斯电视台播出了“阴谋论：我们真的登上了月球吗？”这个节目之后，这一百分比上升了一倍。③仅仅报道了一些精彩而毫无根据的断言，就改变了数百万人的观点。

②超自然断言科学研究委员会的“Science Indicators 2000：Belief in the Paranormal or Pseudoscience”，Skeptical Inquirer 25，no. 1 2001）：12；G. Sparks、T. Hansen和R. Shah的“Do Televised Depictions of Paranormal Events Influence Viewers’ Beliefs?”*Skeptical Inquirer*18，no. 4（1994）：386；K. Parejko的“A Biologist’s View of Belief”，Skeptic 7 no.1（1999）：37；以及G. Sparks的“Paranormal Depictions in the Media：How Do They Affect What People Believe?”Skeptical Inquirer 22，no. 4（1998）：35。

③R. Ehrlich，“Are People Getting Smarter or Dumber?”Skeptic 10，no. 3（2003）：50。

我的目的不是要一棍子打死电视或通俗报刊。这些媒体报道了许多经过精心调研的话题，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信息。遗憾的是，它们也提供了大量错误信息，区别这两者并不总是那么容易。有人曾经问一位经常撰写关于通灵能力故事的记者是否相信这些故事。他回答道：“我不必相信它。只要有两名博士告诉我是这样，我就可以写出一个故事。”④由于有许多人持有离奇的信念，而其中有些人有博士学位，媒体往往就可以用“专家”证词来报道稀奇古怪的事情。

④C. MacDougall的Superstition and the Press（Amherst，NY：Prometheus Books，1983）第558页；Stanovich的How to Think Straight about Psychology第203页。当播放讲述经过认真调查的故事的那些节目也同时报道擦边球性质的伪科学主题时，这个问题加剧了。例如，CNN的Larry King Live，NBC的 Dateline和The Today Show，以及CBS的 Early Show都播出过通灵专题节目。

事实上，准记者们自身也经常持有离奇的信念。最近对哥伦比亚研究生院新闻系学生的调查显示，57%的学生相信ESP，57%相信寻龙尺，47%相信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光环或者能量场，还有25%相信亚特兰蒂斯失落的陆地。⑤哥伦比亚新闻专业学生持有这样的信念，他们将来撰写的关于这些主题的论文很可能是带有偏见的。事实上，通俗报刊上支持类似ESP、鬼、占星术之类主题的文章与对这些问题持怀疑态度的文章的比例约为2∶1。⑥无论人们发现什么有趣的事，都可以在电视和印刷媒体上宣传，不管有多么离谱。

⑤数据来自国家科学委员会的报告Science and Engineering Indicators 2000，小节标题为“Belief in the Paranormal or Pseudoscience”，发表在Skeptical Inquirer（January/February 2001）：12上。

⑥K. Feder，“Trends in Popular Media：Credulity Still Reigns，”Skeptical Inquirer 12，no. 2（1988）：124。(www.xing528.com)

媒体不仅助长了离奇的信念，还会影响对于不那么离谱的事情的信念。研究表明，媒体关于各种健康危险的报道量往往与那些危险成反比。⑦吸毒是重大疾病和死亡风险排名最低的因素之一，然而对它的报道量与排名第二的饮食和运动的风险因素相同。有一段时期谋杀率下降了20%，网络新闻节目上的谋杀故事却猛增了600%。⑧这样带偏见的报道会影响我们持有的信念。一项研究分析了包含“毒品危机”字眼的故事的数量以及10年多时间里公众舆论的变化。有时，近三分之二的美国人认为毒品是我们最重要的问题，而有时候只有二十分之一的美国人认为毒品是最重要的问题。毫不奇怪，公众舆论变化趋势与媒体报道量变化趋势相一致。⑨

⑦Glassner的 The Culture of Fear第xxi页；K. Frost等的“Relative Risk in the News Media”，American Journal of Public Health 87（1997）：842。

⑧Glassner的The Culture of Fear第xxi页。

⑨D. Fan的“News Media Framing Sets Public Opinion That Drugs Is the Country’s Most Important Problem”，Substance Use and Misuse 31（1996）：1413–21；Glassner的The Culture of Fear第133页。

媒体喜欢将焦点放在个人叙述而不是科学或统计数据上，因而常常歪曲事实。1994年关于食肉菌的故事受到媒体关注，到处都是毁容病人的视频。尽管医学权威指出，你可能被雷电击中的几率是死于食肉菌的55倍，但媒体避而不谈这一事实。美国广播公司的《20/20》节目指出：“无论统计数据是多少，它对受害者来说都是毁灭性的。”⑩毫无疑问，食肉菌对受害者来说是毁灭性的。然而，正是这些触目惊心的个人叙述使我们担心那些几乎没有机会发生的事情。类似地，2001年夏天的恐慌焦点是“离水远点”，原因是出于对鲨鱼袭击的高度恐惧；2002年，热门媒体故事是儿童绑架事件。在上述各种情况下，这些事实不表示需要对它们有更多担心，因为与前几年相比，这些事件发生的频率变化很小或者根本没有变化。但媒体铺天盖地的报道导致我们很多人得出它们在增加的结论。有了这样带有偏见的报道，就难怪我们会形成不正确的信念了。虽然20世纪90年代间犯罪率实际上是下降了，但三分之二的美国人却认为犯罪率上升了。与10年前相比，到20世纪90年代末，吸毒人数减少了一半，但人们十有八九认为毒品问题已经失控。⑪

⑩Glassner的The Culture of Fear第xxii页。

⑪同上。

这些错误的信念会影响我们所做的决定。例如，有一年，美国学校暴力死亡人数已达到创记录的新低，十所公立学校只有一所报告有严重犯罪，而《时代》和《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以“少年时代的炸弹”之类的标题报道了这些故事。正如社会学家巴里•格拉斯纳所表示的，这些媒体报道增强了公众注意力，并导致投入大量资金来保护儿童免遭只有极少数人会遇到的危险。与此同时，大约1200万美国儿童营养不良，1100万儿童没有健康保险。⑫

⑫同上，第xiv页。

所以说，媒体的报道会影响个人的信念和社会公共政策的制定。电视制片人、报纸和杂志编辑常常倾向于报道能抓住观众注意力的耸人听闻的故事。遗憾的是，许多最耸人听闻的报道关系到离奇和错误的信念。因此，我们在考虑如何抵挡媒体的攻势时必须保持警惕。如果没有错误思考方式的自然倾向，就不太可能被这样的报道左右。我们依赖轶事证据的倾向中存在严重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