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军人思想之变迁
1.生活经验 在1918年时一个电车司机每月可得五十元薪水,每年有三次奖金,每次大约五十至百元。一位少尉的薪资,不过四十余元,还要扣除种种衣服交际费用。而许多暴发户一席小小宴会,可以花到千元以上。旅馆酒资,可以随便五百元一给。军官学校招考学生,从前应试者每超过定额一倍有余,至此却不足额数。有一位军官学校的教育长真崎,他先前抱着旧式的忠君爱国思想来教导学生,却感觉到学生的风气信仰与昔日完全不同。他们对于社会财富的不平,已起一种激烈的反抗。使真崎不禁想到当年未开国时代质朴的黄金世界。同时田中陆军大臣因为大战后官长须与社会多方面接近,所以陆军大学添了社会学的功课。马克思《资本论》也做了日本青年官长的参考书。
2.新兵器 日俄战争时代的青年官长除了五响毛瑟、七五野炮以外,没有用过别种武器,每分钟六百发的机关枪,战时只有骑兵才有。这一群青年官长,现在大多成了上中级将官。欧战以后,新兵器逐渐发展,但种类繁多,除了专门研究者以外,高级官长不能一一的研究。所以新式有效的武器使用法,下级官明白,上级官倒糊涂。所以石原在大佐时代说道“现在将官没有人懂得战术”。这在精神军纪上,就发生了不良影响。
3.传统的习惯与教育 陆军创造者山县既是元老,又是军人,又是政治家,他时时引进军人的后进来做他的继承者,于是有桂——寺内——田中——宇垣这辈军人政治家。而陆军大臣可以不经总理直接上奏天皇,又在政治里立了一个军阀不败的基础。青年军人以先辈为模范者,当然喜谈政治。但他们的根本教育却是德国式的严格的阶级教育,对于社会少有接触——有一群野心家企图利用三百万在乡军人做政治活动的基础,结果失败——可是从田中当陆军大臣开始,主张开放教育以来。譬如一个年轻的乡下人突然到了都市,觉得所有的都是新奇的,所以的东西都可以诱惑,自己被弄得莫名其妙。(www.xing528.com)
4.爆发的原动 陆军在征兵制之下所征集的大多数国民多为农民,而近代日本农民的困苦不是熟读《资本论》者所能想象。在都市生活中看见工作时间达到十几个小时的劳动者,就对他表示同情,但这个被同情者,还是日本农民认为可羡慕的。这种农民的痛苦也非政党中人所能了解(民政党的选举基础在都市,政友会的选举基础在地方,但它的目的在将地方事业化),倒是由新兵而转为青年官长的意识中。以1931年间的中级官长而言,正是直接从大战后思想动摇的过程中过来的。当时军官靴上带着马刺去坐电车,有人就讥笑他”坐电车何必带马刺”。诸如此类的事情,使日本军人深深受了社会的侮辱。所以对于财阀,对于政党,就出现了一种不可解的仇恨。就动机来说,指日本军人是侵略主义者有一半是冤枉的。他们希望的是内政改革,并不一定是对外侵略。不过财阀外交家所主张的和平通商,他们却是反对的。凡知道日本内情的人,都知道“九一八事变”前日本就有两度的武力改革运动,名为十月事件与三月事件。一九三一年九月二十六日,所发的关东军军官秘密通告中间有“以决死态度辅佐长官”之语,用的却是支部名义。无疑的这个秘密支部的本部是在东京。二十八日参谋总长辞职,用真崎为参谋次长,而戴皇族为总长,所以日本军人先是烦闷,后被诱惑,但几度烦闷的解决办法多是失败了。
5.许多煽动家 欧战以后军事上的专门学问已经足够年轻官长一生研究的了,陆军大学的社会学,经济学,当然不过一个大概。而天生性急的日本青年官长,正当烦闷时候,当然只求转变而少了些判断。这时候,就出了无数的煽动家。日本政治史上遗传下来的一种产物,即所谓浪人(没有一定职业,而有时可与政治要人发生直接关系)。最不可解的,是有一位浪人名叫北,主张天皇下戒严令,同时停止宪法三年,却又要召集五十位辅弼大臣。没收一切财阀财产,而私有财产又可以百万元为度。并以在乡军人三百万名组织政党。这种儿戏的革命办法竟为日本青年军官奉为神圣教典。可是这位假英雄住了人家巨大华奢的住宅,而当五月五日东京暴动时,青年军人在偕行社——即官长俱乐部——召集会议,他却避开不敢出面。到二月二十六事件发生后,他还打电话鼓励暴动的军人,叫他们不服从劝告。这人现在被处刑了,这类煽动家各走各路,正式团结不起来,军人受煽动而表现出来的事是第一次想在议会中投炸弹,藉此实行戒严,解散议会——这是一个高级军官所计划的——结果被警察发觉。第二次是假造高贵人的命令,令近卫第一师团出动,——这是下级军官计划的——结果被长官所发觉。第三次是青年候补生刺杀总理犬养,袭击警察局。第四次是近卫师团并第一师团的第三联队暴动,占领了东京中心的一区。刺杀斋藤、高桥,即所谓二月二十六日的暴动,所以日本军官的思想远不是日俄战争时代那样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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