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年前读了《甘地自传》的原文以后,便决心把它译成中文。这本书所给我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除了《新约圣经》里面的《登山宝训》以外,我不记得有哪一本书曾使我那样受它的感动。现在书是译成了:这不但偿了我的夙愿,并且使我得了一种不可以言传的欣悦,因为我觉得翻译这本书是一件“爱的工作”,正如编者说他的编辑是“爱的工作”一样。
中国的青年将要怎样接受这本书,我不得而知,然而我相信,无论我们是否赞成甘地的主张,我们对于他的人格的崇高,志行的纯洁,眼光的远大,思想的深沉,都不得不惊奇赞叹,景慕钦迟而不能自己。甘地非武力抵抗的方法是否可以适用于中国是另外一个问题,但甘地为真理为国家而奋斗的精神,和他的牺牲克己、久而不懈的魄力,实在给我们一种精神上的鼓舞,使我们在纷扰变动的时代中,敢做冒险开创的事业。
本书叙述的终结是1920年的全印大会,现在把那时以后的事情,在这里撮要记述,俾读者得窥全豹。甘地在印度所举行的不合作运动是在1919年开始的,直至1922年孟买的暴动以后才宣告停止。自此以后,他便从事于一种建设的事业,一方面推行国布运动,组织全印纺织联合会,另一方面在提高贱民地位及施行酒禁两件事上努力。及至1928年西门委员会事件发生时,甘地重行提倡非武力运动。所谓蒙得久-金士福(Montague-Chelmsford)的改革案拟定一种印度的《宪法》,并规定每十年修改一次。当时因为《宪法》的修改已经到期,所以印人主张以英印人合组的委员会修改之,而英人则不主张把印人加入。这次的运动是取“抗法”的形式的。甘地在开始的时候,从他的宗教学院亲至海边违法制盐(按:盐是政府的专利品),并叫人取缔酒店,破坏森林法。于是甘地被捕了,其他被捕的,有时一次竟达四万人,里面还有许多妇女。
后来西门委员会的报告发表了,只予印人以地方自治的权利。这报告书自然是甘地所反对的。经过艾文和甘地的协商(Irvin-Gandhi Pact)以后,全印大会停止抗法运动,而甘地也以全印大会唯一代表的资格于1931年出席于伦敦的第二次圆桌会议。会议的结果与西门委员会所建议的大同小异,所以甘地仍然不满意。他回到印度以后,重行宣布继续举行抗法运动,但在没有实行以前,甘地向总督表示,仍愿磋商解决办法。总督要求以不举行抗法运动为谈判的条件。甘地没有答应,于是抗法运动实行了,而甘地也再度入狱。
在监狱的时候,政府允许甘地继续进行解放贱民的工作。照政府的办法,贱民在立法会议有特定的座位,与其他代表隔离,选举也是在特别的投票所举行的。甘地反对这种办法,并决定为此断食至死。后来双方商定妥协的办法:贱民与其他的人民,共同选举,但仍为贱民特设议席。结果,从前拒绝贱民的许多庙宇,现在都为他们开放,并起首有人从事于贱民福利的事业。但甘地仍不以此为满意。他决定绝食21日,以激动高等阶级的天良。政府怕他在狱中饿毙,所以把他释放了,但他的绝食仍然继续着,以至于完结。这是1933年5月间的事。绝食期满以后,甘地曾宣言再次举行抗法运动。政府把甘地释放的时候,下令不许他游行活动,但他违背了这个命令,于是政府再把他判定监禁一年。他因为在狱中没有机会为数百万贱民工作,于是又决定于8月16日绝食,但政府在那一天的下午,许可他在某种条件下为贱民继续努力,甘地遂停止绝食。(www.xing528.com)
在1933年7月22日举行的全印大会决定把群众的抗法运动暂行停止,但仍劝民众在个人方面实行。甘地是拥护这种新的政策的,并主张如情势许可,将于1934年8月3日恢复抗法运动。
在这一期的斗争中,他的从者所牺牲的,实在不少。甘地看见这种情形,心殊不安,于是在7月31日,把他自己18年前在沙巴麻地手创的宗教学院解散了,用以表示他个人的牺牲。他为这一所学院,费了不少的心血,里面也有他许多宝贵的经验。
这一段叙述就可以在这里告一段落了。至于甘地的运动,将来如何发展,我们就只好等着未来的历史告诉我们。但是无论这个运动的结果,在表面上是成功还是失败,我们相信它的已经过去的一页,为印度和全世界,都已经有了空前的收获。
1933年11月14日,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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