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近代思想家吴耀宗对中国抗战信念的启示

一、统治世界的上帝

我们以为大时代的宗教信仰，首先应当重新肯定一个公义的、慈爱的，时时刻刻在管理宇宙万物的上帝的存在。

在经常的时候，我们相信这样一个上帝的存在，还不算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在一个似乎是正义不彰、丑恶横行的时候，这一种信念，似乎就不大容易坚持了。首先，我们要了解这一种信仰所包含的许多意义。如果上帝是公义的，他必不会让藐视正义、灭绝人道的恶行，永远的继续下去；如果上帝是慈爱的，他必不忍看见千千万万无辜的民众被凶暴的势力所摧残屠杀；如果上帝是时时刻刻在管理宇宙万物的，那么，没有一件事能逃出他的统治的力量之外，也没有一群人能永远违反他的公义慈爱的旨意。拿这一种信仰去应用于目前中国的抗战，我们便可以相信：中国的抗战是必定会得到最后的胜利的。这一个信念的根据，并不是因为中国民族是一个纯洁无疵的民族，并不因为我们民族的生活完全适合上帝的旨意。相反的，根据“物必先腐而后虫生”的道理，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在过去二十几年中政治的黑暗，官吏的自私，民众的散漫，处处都给敌人造成绝对的侵略机会。为过去的这些过错，我们应当忏悔，我们应当自新。但承认了这种事实，并没有影响到我们抗战必胜的信念。我们坚决地这样相信，一方面固然因为在过去几年间，我们在许多方面，的确已经走上了自新之路，但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在于敌人的凶狂残暴，背弃公理，违反正义，以自绝于人道，自绝于世界。我们坚决地相信：在一个为公义慈爱的上帝所统治的宇宙当中，这一种暴行是毫无疑义地要失败的。

现在的事实，能不能证明我们这种信念是可靠的呢？中国的抗战，固然还是再接再厉地进行着，但在过去的一年多当中，我们失掉了冀、察、晋、绥、鲁、江、浙、皖、鄂九省的中心城市和交通要道。这还没有把“九一八”后所失去的辽、吉、黑、热四省的领土算在里面。假如敌人的侵略，照着这个速度进展，我们所剩下的16个省区，在两三年内，岂不是有被敌人完全占据的可能？到那时，中国的胜利在哪里？上帝的公义在哪里？(www.xing528.com)

我们在这里不必把中国之所以必要胜利和敌人之所以必会失败的条件，重新叙述。那些话已经有许多人说过，并且也不在本文范围之内。我们所要答复的问题是：上帝是不是必定会彰显他的公义？如果是，这对于目前中国的问题有什么关系？首先，我们应当明白：上帝的作为高深奥妙，不是我们寻常的人，用肤浅的眼光所容易了解的。基督教是一个唯实的宗教，它的信仰，处处以事实和经验作根据。它并不相信上帝是机械地赏善罚恶的。耶稣曾用过一个稗子撒在麦子里的比喻，仆人要把稗子拔去，但主人却说：“不必，恐怕拔稗子的时候，连麦子也拔出来。等着收割，先将稗子拔出来，捆成捆，留着烧，惟有麦子要收在仓里。”旧约《约伯记》一书，就是说明：为善的人，不一定能免去灾祸，作恶的人，不一定会遭遇患难。耶稣自己，更是一个绝好的例。他抱着宣扬福音，拯救人类的宏愿，三年传道，历尽艰辛，而卒不免于十字架的痛苦。在一刹那间，在“上帝，上帝，你为什么离弃我！”的呼吁中，他甚至以为他所要实现的使命，已经遇到失败。这些例子表示着什么？它们并不表示着罪恶战胜公义，黑暗战胜光明。相反的，它们表示着上帝的宽大、博爱、容忍：“他叫日头照好人，也照歹人；降雨给义人，也给不义的人。”然而这一个宽容的上帝，却并没有把他的公义埋没：稗子终究是要被焚烧的；约伯终究是要蒙上帝悦纳的；耶稣终于是要战胜死亡的。基督教之所以为一个有力的宗教，就是因为它叫失败变成胜利，死亡变成生命，痛苦变成平安。

从个人的经验，说到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经验，我们也可以得到同样的教训。古代亚历山大的帝国和罗马帝国，何尝不煊赫一时，然而现在都成了历史的陈迹。成吉思汗的驰骋两洲，拿破仑的称霸欧陆，以至威廉二世的叱咤风云，也都是一世之雄，如今安在？这些建筑在武力之上的帝国，所以终必失败，就是因为它们违反了民族自决、自主的原则，所以只能统制于一时，而不能延绵于万世。就是现在已经被武力征服的国家，我们也不能说它们永没有抬头的希望。高丽、印度、阿比西尼亚，和许多其他弱小民族，现在好像是受着千重的压迫，连喘气都喘不过来，但是统治者的势力，终有一天是要瓦解的，被压迫者的解放，终有一天是要实现的，而原因就是：世界是被一个公义的、慈爱的上帝所统治着，根据“作恶者必自毙”的教训，没有人能长久地违反他在世界历史中所运行着的真理。

我们可以把这一种信念，应用到中国目前的抗战。我们不是一个先知，我们无法预知一切未来的事实，但如果“从过去可以推测未来”是一个可靠的原则，那么，我们便可以得到以下的一个结论：中国的抗战是要支持下去的，中国最后的胜利是可以保证的。在这斗争的过程中，我们也许要经过许多波折，遇到许多困难——无论这是由于国内或国际形势的演变，但这些困难，我们是必定能够克服的。我们这样的自信，是由于我们明白：这一次的斗争不是帝国主义间你抢我夺的斗争，而是弱小民族向侵略者的反抗，为正义和平而战的斗争，而且这斗争是具备着许多优胜的条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