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林斯潘：自由市场的支持者

格林斯潘掌管美联储18载，在其任内，美国经济度过了历史上最长的一个增长期。因此，他不仅掌权时在金融市场上呼风唤雨，在经济界享有一言九鼎的地位，即使2006年卸任之后，一言一行也备受国际金融界关注。格林斯潘是自由市场经济的坚定支持者，他坚信市场无形的手的力量，反对政府干预市场运作；他对金融衍生产品有着特殊的偏爱，坚决反对任何监管衍生品的意图；他力挺金融业中对计算机技术的广泛应用，认为这可以有效控制金融市场的风险。

然而，眼下这场金融危机使格林斯潘头顶的光环刹那间失色，陷入了四面楚歌的境地。众多批评者认为，他领导下的美联储采取了自由放任、疏于监管的态度，21世纪初又大幅降息，催生了房地产业泡沫，因此纷纷将危机的责任归罪于他。

2008年10月23日，美国国会众议院监督和政府改革委员会召集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前主席格林斯潘等几位财经界风云人物前来作证，以弄清管理的缺陷在多大程度上推动了这场金融危机。

面对国会议员们连珠炮般的提问，美联储前主席艾伦·格林斯潘不得不承认，他过去错误地相信自由市场可以调节金融体系而无需政府加强监督。

格林斯潘表示，自由市场理论“有缺陷”，“我不知道漏洞有多大多深，但我对这个事实感到非常沮丧。”

“我犯了一个重大错误，我以为那些自负盈亏的组织，如银行和其他企业，他们能够很好地保护自己的股东以及他们的公司净资产，但事实并非如此。

“我使用自由市场理论超过40年，经验告诉我它运行得非常好。现在我在这个理论里发现一个缺陷，我不知道这有多重要，影响有多深远。我为发现这个事实感到难过，这是一场百年不遇的金融海啸。”

尽管他还在总体上为衍生产品辩护，但承认自己有“局部的”错误，那就是没有对信贷违约进行监督。

“我误以为，由于涉及其自身利益，组织机构，尤其是银行等部门最有能力保护自己的股东以及他们持有的股票。”格林斯潘说。

民主党议员韦克斯曼追问道：“换句话说，你发现自己的世界观和思想观念不正确、不管用。”

“的确如此，”格林斯潘回答，“这正是我感到震惊的原因所在，因为我40多年来一直认为有确凿证据证明它的效果非常好。”

格林斯潘称，银行自我调节能力的全面崩溃令他“万分震惊，感到难以置信”。

在他给国会的证词陈述稿中，格林斯潘承认，尽管2005年时他曾担心投资者低估了风险，但此次危机涉及的层面之广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当前波及全球的金融危机与自己当年的货币政策失误有“部分”关联。格林斯潘表示，自己之所以没能预见到房价大幅下挫，是因为美国从没经历过类似情况：“目前的危机显示，它比我能想象的广泛得多。”(www.xing528.com)

不过，格林斯潘并不认为自己的低利率政策是罪魁祸首，他指出证券化体系是信贷市场崩溃的核心，它刺激了贷款商把钱借给那些信用记录不良的借款人。

格林斯潘说，若没有证券化的过度需求，次级抵押贷款机构——它不可否认是危机的最初源头——的放贷规模要小得多，相应的贷款违约情况也要少得多。

在2010年4月国会金融危机调查委员会举行的听证会上，84岁高龄的格林斯潘再次遭到了无情的盘问。委员会主席安热利代斯指责说，危机之所以爆发，格林斯潘和美联储未能有效监管问题信贷是一个重要原因，他们应该为此承担历史责任。

“你本来能够（阻止），你本来应该（阻止），但你却没有这样。”担任过加利福尼亚州财政厅长的安热利代斯言辞凌厉，“我只是想确信，我们在这儿不该忽视历史。”

格林斯潘辩解说，危机的肇源很多，其中，一是中国等新兴经济体的崛起，使市场现金充裕，导致房价出现暴增；二是评级机构低估了房贷投资的风险，而房利美和房地美两大房贷巨头又加剧了市场的投机行为。

关于美联储的过低利率，格林斯潘辩护说，监管者无法完全避免未来危机的发生，“房地产市场泡沫，几代人所见的最显著的全球泡沫是由低利率引发的，但是……那是由长期抵押贷款利率刺激的价格，而不是由于中央银行的隔夜拆借利率。”

格林斯潘说，市场监管者不是超人，他们不可能预料到大部分危机，甚至在掌握大量证据的情况下也会漏掉部分重大诈骗，麦道夫案就是证据。而且，格林斯潘还认为，市场监管者也不能完全阻止危机发生。

格林斯潘这一番话有逃避责任的嫌疑，其在充裕资金问题上对中国的指责，就像借贷者责怪放贷人纵容他挥霍一样无理。穆迪经济学家网首席经济学家马克·赞迪批驳说，在控制次贷等问题贷款方面，美联储拥有足够的权力，但格林斯潘却采取了放任自流的态度。

至于低利率政策，此举确实结束了互联网泡沫破裂带来的美国经济衰退，但作为硬币的另一面，该政策也造成了更大的美国房市泡沫的诞生，“有足够的证据显示，美联储利率保持得太低太久了。”

在听证会上，格林斯潘说，在美联储的18年中，自己犯下了一系列“糟糕的错误”，但总体上，“只有30%是错误的”。格林斯潘希望历史能对自己“三七开”，但面对一场将美国拖入“大萧条”以来最严重的经济危机，美国人会给予格林斯潘70%正确的评价吗？

在听证会上，曾担任美国期货交易委员会主席的博恩女士毫不留情地用了一连串的“失败”来质疑他的业绩：“美联储在阻止金融危机上遭遇了彻底失败，美联储和银行监管者在预防房市泡沫上遭遇失败，他们在防止掠夺性的借贷丑闻上遭遇了失败，他们在防止我们大银行陷入没有纳税人的大规模救助就会崩溃的业务上遭遇了失败。”伯恩女士最后质问，“难道美联储在完成使命上没有遭遇失败，在履行职责时也没有遭遇失败？”

格林斯潘承认，自己可能太大意了。在2010年致布鲁金斯学会的一篇长篇报告中，他痛定思痛地说：“我们都受了蒙蔽，却沾沾自喜。”他对此没有作进一步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