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州禅:慧能禅的重大发展

洪州，相当于今天江西修水、锦江流域和南昌、丰城、进贤等地。8世纪中叶，慧能的二传弟子马祖道一在这一带开创了一家特色鲜明的、颇有影响的禅派，被称为「洪州禅」。百丈怀海以后，这一派禅的势力日益强大，从而形成了「洪州宗」，一时与荷泽宗、牛头宗成鼎足之局。

洪州禅对慧能禅作了重大发展，它一方面运用如来藏学说，另一方面显示根本空义，在此基础上建立起更为直接的成佛说和更为简易的禅法实践。

宗密曾指出，洪州禅的根本特点是“触类是道而任心”。“触类是道”指的是禅学理论。据宗密解释，修禅者“起心动念，弹指磬咳，扬眉瞬目，所作所为皆是佛性全体之用，更无第三主宰。如面作多般饮食，一一皆面。佛性亦尔，全体贪痴造善恶受苦乐故，一一皆性”（《圆觉经大疏钞》卷3）。从弘忍、神秀以来，都认为佛性乃是真心、清净心，成佛便是修得这清净心。洪州禅则一反其道，发展慧能的顿悟学说，主张修禅者应把人的行为综合起来观察，认为人的生心起念，一举一动生命现象，都是佛性的表现；所谓善恶苦乐，也不外乎佛性的表现，所以叫“触类是道”。“任心”指的是禅的实践，意谓不要故意去想或去做什么好事坏事（“不起心造恶修善”），只要能养神存性，不断不造，任运自在，就进入成佛的境界。道一谈他这一派的禅法说：“只如今行住坐卧，应机接物，尽是道”（《景德传灯录》卷28）。他认为，成佛之道不是通过修习能实现的，一旦修习，便有思想和行动的趣向，从而也就有了执著（污染）；实际上，日常生活中的行住坐卧、吃饭穿衣都是佛性的自然流露，都在通向佛道。

佑民寺接引铜佛

佑民寺天王殿

佑民寺坐落于南昌市八一公园北面，始建于南朝梁天监年间，马祖道一来寺说法，成为洪州禅的发源地。(www.xing528.com)

上述情况表明，洪州禅把庄子的精神实体“道”借用来说明佛性、真如、法界的本质，并把平常心的任运看成是与道契合的唯一途径，实际上是汲取了老庄的自然主义哲学，从而使禅宗的中国化又深入了一步。这一创举促使禅的实践与人们日常生活、行动、意念、情感进一步一体化。在教学方式上，洪州禅一再强调“为病不同，药亦不同”的原则，故而反对一切繁杂的宗教仪式，采取更为机动、灵活的手段（如隐语、暗示、象征，乃至喝、打、踢）。这些手段在实际运用中具有相当有效的宗教神秘感和诱惑力。

洪州禅无论在禅学理论上，还是在禅的实践上，都为后来的五家禅提供了依据；对于五家禅中的临济宗来说，洪州禅则是它的前身。

道一弟子怀海为洪州禅的发展作出过重要贡献。他曾提出“割断两头句”的思想，即主张在参学中采取离开一切分别有无、肯定或否定的说话方式，并进而认为必须否认以语言文字作为认识的一种手段。怀海直接指出：“自古至今，佛只是人，人只是佛，亦是三昧定。不用将定入定，不用将禅思禅。”（《古尊宿语录》卷1）以为只要不执著外境，也不执著知解，便是“自由人”。

他们的思想为临济宗的创立提供了直接的理论依据，所谓“自由人”、“无为道人”，便是临济义玄“无位真人”、“真正学道人”的雏形。

概而言之，洪州禅是慧能禅发展为五家禅的过渡形态，也是禅宗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阶段，它体现为禅的进一步中国化、老庄化，它引导后期禅宗转向意境的体验，更大程度上脱离了传统禅的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