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三十年前的冬阳
冯 军
今年，是全国恢复高考30周年。我亲身经历了这场变革，深知巨变是从30年前的初冬开始的。
那时，我在陕北老区志丹县农村的一所中学任教。大西北的冬天来得早，刚进11月大地已水瘦山寒，一片凋零。这天早上，我怀揣“半导体”来沟畔跑步锻炼，激越的《歌唱祖国》乐曲唤起我对故乡北京的思念——北京、亲人早上都好吧!仿佛应了这灵感，下面的新闻节目播出了中央决定恢复高考的消息。其实当年8月邓小平同志在刚刚恢复职务后即主持召开了全国科学教育工作座谈会，下决心当年就恢复高考制度，金秋10月国务院正式宣布立即恢复高考。大西北传开此讯，虽已迟误，但酷似严冬旭日东升!我狂喜得欢呼起来:“恢复高考啦!”高分贝的声波震落冬树上白生生的霜花，唤醒了沉睡的山村，呼出的暖气仿佛在冬日的山野中开出一条新路。我径直跑回学校，住宿的学生、老师都被吵醒了。
我余兴未减，唤来我负责的校播音组的学生，把广播喇叭从我的窑洞前架到校门口高高的老槐树上，好让重播的新闻让全校师生和公社干部们都听到，因为公社干部中也有我们北京知青呢!
我的举动在当时“文革”思潮余波中，有些乡干部不解。当我到公社报名时，传出回话“你都工作几年拿工资了，还上什么大学?让年轻娃考吧!”此时我已28岁了!(www.xing528.com)
一盆冷水，激起我痛苦的回忆……五年前，我因在农村表现出色，曾被推荐报考了北大物理系，并在文化课测试中成绩优良过关。但在极“左”的“政审”中，只因父亲曾在20年代赴比利时布鲁塞尔工学院留学一事有“里通外国”之嫌，被“刷”了下来。我们这些无辜的后代难道就“永世不得翻身”吗?陕北的大山里我曾仰问苍天，呼唤南归的大雁，落叶飘去，雪花飞来，不闻亲人的回音，只有北风的呼啸……1977年的初冬，我们仿佛熬到了冬天的尽头，恢复高考传来了春天的信息，苦难的孩子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我立即搭顺车翻山路40余里，赶往县城教育局报名。但此时离高考只有两周了，而且复习资料不齐，尤其是缺少高中数学课本。情急中我向北京家中拍了电报。生病退休的父亲不知从哪翻出我高一的数学书，精心包上塑料皮，火速寄往陕北。当我在县上报完名返回公社时“形势急转”:公社中学校长亲自给我放假，让我复习备考，老区孩子帮我担水拾柴料理生活，一位好心的姑娘还帮我拆洗被褥。还是老区人心地善良啊!
我急盼数学书的最后一周，北京包裹单寄来了。当我登上高峁上的山间邮所，从包裹中抽出那本企盼的数学书时，我仿佛看到爸妈苍老、期望的脸，看到春天生机的路。此时，一道冬阳透过云层，照在我身上暖暖的，周围的人都看着我笑。我迎来了春的幸福感!这年，我以全县第三名考入陕西师大中文系。
啊!1977年冬阳中的幸福感一直伴随我参加完高考，拿到录取通知书，颇有作为地读完大学，历经无数磨砺从陕北回到家乡北京，30年后送我的学生们考入一所所理想的大学!
啊!1977年的冬阳，考生学子人生的霞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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