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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心语:向阳沟知青回乡随笔

时间:2023-12-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难忘黄土故乡情——向阳沟北京知青回乡随笔郑钢葛玉芝李华张小建思念不断四十年前,1969年2月9日,34名来自北京的知识青年,满怀激情,一腔热血,来到了革命老区志丹县向阳沟这个小山村插队落户。当年插队的44名知青中的20人,从北京坐飞机出发,再次踏上了回乡的路程。车再往前开,我们看见了向阳沟沟口,一幅“热烈欢迎北京知青回村”的横幅标语首先映入眼帘,标语下是上百名站在薄暮中等候着的乡亲们。

聊天心语:向阳沟知青回乡随笔

难忘黄土故乡情——向阳沟北京知青回乡随笔

郑 钢 葛玉芝 李 华 张小建

思念不断

四十年前,1969年2月9日,34名来自北京的知识青年,满怀激情,一腔热血,来到了革命老区志丹县向阳沟这个小山村插队落户。1975年和1976年,又有10名高中毕业的新知青从北京自愿报名来到这里。几十年过去,我们已各奔东西,走向天南海北不同的工作岗位,但大家始终没有忘记这个曾经并肩生活战斗过的山村,这片曾经留下我们青春足迹的山山水水。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只要听到“志丹”、“向阳沟”这个名字,都会牵动着我们的心,就好像远离故乡的游子,永远把那一方生养自己的土地深深埋在心中。

回到北京的知青经常聚会,共同回忆在陕北那段生活的经历,想念着哺育我们成长的乡亲们,每当此时,我们共同生活的日日夜夜仿佛又回到眼前。每当在报纸、新闻上看到志丹的发展和进步,我们都会产生一种兴奋和自豪。我们经常给同事、家人讲述这段不平凡的经历,讲起陕北人民的纯朴善良、吃苦耐劳,那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艰苦奋斗的延安精神。正是这种精神,激励着我们在后来工作中战胜困难挫折,鼓舞我们勇往直前。在畅谈中大家也诉说着一个共同的愿望,一定要再回志丹再回向阳沟,重返那魂牵梦绕的黄土地,探望哺育我们的乡亲们。经过反复酝酿,大家决定利用国庆节放长假的机会重回故里,看看志丹发生的深刻变化,看看向阳沟乡亲们今天的生活。

归心似箭

2004年10月2日,这是一个极其平常的日子,但对于我们这些老知青来说,它就像向阳沟历尽沧桑的沟沟坎坎,永远铭刻在我们的心上。当年插队的44名知青中的20人,从北京坐飞机出发,再次踏上了回乡的路程。到西安后,我们20个知青共乘一辆面包车,在陕西省劳动厅同志陪伴下,从西安到黄陵,再到延安,下午直奔志丹。

一路上,大家忘情地唱着陕北民歌,朗诵着贺敬之《回延安》的诗句,抒发着共同的情感,辨识着驰车经过的山峁、村落。汽车沿着蜿蜒的山区公路疾驶,车一开进志丹县境,我们怀着激动的心情透过车窗睁大眼睛向外眺望,一处处熟悉的山峦从眼前掠过,一个个充满生机的村庄仿佛把我们带到了三十多年前的回忆。

车行至李家湾,落日余晖将所有的山头染成了一片金黄。“看!油井!”远处的山峁上隐约露出井架,不时地蹿出红红的火焰。今天的志丹已经是陕北的产油大县,而我们的向阳沟就是那富足、鲜美的油菜芯”——油井密集之处,就是我们当年劳动的地方!车又转过几道弯,公路对面首先出现的是向阳沟二队的大峁梁,大家全都情不自禁地站了起来,向窗外看去,“向阳沟到了!”我们的心已经按捺不住怦怦地跳跃,有的人禁不住声音哽咽,有的人禁不住泪湿双眼,有的人拿出相机不停地拍摄,留下这美好的瞬间。汽车一路下山,向阳沟已经历历在目,那亘古不变的山壑、层林尽染的树林,加上改革开放后乡亲们新盖的瓦房和小楼,俨然是一幅陕北新农村的美丽画卷。车再往前开,我们看见了向阳沟沟口,一幅“热烈欢迎北京知青回村”的横幅标语首先映入眼帘,标语下是上百名站在薄暮中等候着的乡亲们(县里来接我们的同志告诉我们,中午时分路边就聚集了很多人,乡亲们早早就在路边等着我们了)。我们的车停在向阳沟口,天已蒙蒙黑了,一下车,我们就被乡亲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起来。大家都急切地寻找着彼此熟悉的面庞,你是……?!你是……?!这位是……?!那位是……?!一个个过去曾经朝夕相处的乡亲和知青相互辨认出来了。我们紧握的双手久久不能松开,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30多年,弹指一挥间,当时生产队的中青年骨干们现已苍老了许多,但面貌神情依然那样熟悉。在欢迎的人群里还有不少是青少年,我们离开时他们还未出生,他们是从父辈的口中知道我们的,现在相见相望,却也并不陌生。大家看着那一张张陌生又熟悉的黑红脸膛,听着那亲切的陕北乡音,心潮澎湃,怎么也止不住滚滚的泪水。正如一首诗中写的: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志丹新颜

因为村里接待能力有限,县里的领导把我们一行接到县城。从向阳沟到县城有20多里地,沿途县里领导给我们介绍了这些年志丹县发生的深刻变化,全县GDP增速高于全省和全国平均水平,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大幅增长;财政总收入居全延安市之首,人均量居全省第一;当年的贫困县早已摘下贫困帽子,跃入中国西部百强县、陕西十强县;而“文明县城”、“卫生县城”、“平安县城”、“造林绿化模范县”、“环境综合整治先进县”、“义务教育先进县”等称号,说明志丹的社会发展也位居全省前列。30多年来志丹县真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来源于党的改革开放政策,特别是西部大开发带来的发展契机,也全凭志丹县党政领导和全体人民的共同努力。耳闻目睹这一切,我们这些视志丹为第二故乡的北京知青,真是感到欢欣鼓舞和无比自豪,因为我们当年的艰苦奋斗和辛勤耕耘,不也就是为了能有这么一天嘛!

车到县城,已全然看不出原来一道街、二道街的旧貌,宽敞的柏油路,现代化的建筑,鳞次栉比的店面,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在心目中三十多年前的回忆戛然而止,随之而来的是惊诧和感叹。我们下榻的志丹县宾馆宽敞明亮,装饰很现代化,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县委、县政府的领导设晚宴热情地款待我们,特意为我们安排的炖羊肉、熬酸菜、荞面饸饹、炸油糕、黄米饭……把桌面摆得满满的,香喷喷、热腾腾,清亮香醇的糜子黄酒让人没喝就有三分醉。20名知青分别与从村里赶来的乡亲分桌落座,嘘寒问暖、共叙友情。大家喝着醉人的米酒,品着地道的家乡饭,互相询问着彼此的生活,询问着未到场的乡亲和知青的情况,兴奋、激动洋溢在整个餐厅。很晚很晚,村里的乡亲们才恋恋不舍地回去,而住在县城里的乡亲又络绎不绝地赶来,在一楼大厅中间,围成一个大圈儿,乡亲们与知青的拉话直到深夜。

四队的几个知青还赶到县医院,看望正在那里住院的社联,她与我们年龄相仿、当年常在一起玩耍的,现如今已成了做祖母的人了。病房中的相见相识使人兴奋,而听着她轻轻地讲述自己的情况,看着她那文静、孝顺的小儿子精心地照料她,我们很是感慨!县医院的病房比北京的医院条件一点都不差:志丹十月的晚上温度很低,病房里已经开始送暖气。病房里有两个床位,有独立的卫生间,玻璃窗宽大明亮,床头安装了呼叫、灯具、连接医疗设备的电源等设施。县医院这么现代化,医疗条件如此优越,真是出乎我们的预料!

次日清晨,我们共同祭拜了志丹陵。陵园已重新整修,新建的刘志丹纪念展馆和碑亭,使整个陵园更加庄严肃穆,道路两旁的苍松翠柏依然挺立,枝繁叶茂,郁郁葱葱。我们满怀敬意,代表在向阳沟插队的全体北京知青向刘志丹墓敬献了花圈,并在刘志丹将军的塑像前合影留念。站在将军那高大的塑像下,望着他那刚毅的眼神,浩然正气的身影,看着毛主席“群众领袖,民族英雄”的题词,周总理“上下五千年,英雄万万千,人民的英雄,要数刘志丹”的题词,我们万分感慨。要知道当年到陕北插队,我们之所以选择来志丹县,就是打心眼里敬慕这位陕北红军的创始者,骑白马,挎洋枪,打白匪的好汉,东征抗日的先锋。插队后成为刘志丹家乡的一员,我们也一直以此感到骄傲和自豪。几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又集结在刘志丹将军的塑像下,不仅是缅怀英烈,也是在抒发这共同的情怀。

山川巨变

上午,我们改乘县里特意安排的六辆越野车,出发去向阳沟。每辆车里有三到四名知青,还带着一位老乡。汽车到双河乡对面,一个急转弯上了新修的马路,这是为采油运输专门铺设的路,蜿蜒而上,一直开到了山顶,我们看着阳光下这片熟悉的山川,35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

西山湾下面的九沟塌,现已长满柳树。记得当年种的是小麻籽。当我们亲手收获了果实,送去榨油后吃到用油渣熬制的“麻汤饭”,成了我们最难忘的美食,众知青一碗又一碗,直撑到肚儿圆……西山湾向阳的坡地,现已退耕还林。当年,我们和村里的年轻人曾在这里开展劳动竞赛,用砍镢一片片地掏地,用肩膀担着一担担的肥料,挥汗如雨,热火朝天……

望着山下的周河川,更多的往事涌上心头。我们曾在这里嫁接过苹果,也曾开辟过科学试验田。为了战胜洪水的冲刷,保住川里的田地,我们组建了青年突击队,开山取石,肩背人扛,硬是在60天里就筑起了十几座“丁字坝”。最难忘修筑槐树庄滩大坝的日日夜夜,在决堤的紧急时刻,是我们和乡亲们一道,用年轻的胸膛,堵住了奔腾咆哮的洪水……看到今天的槐树庄滩已经淤成了大片的良田,我们满心都是喜悦。

遥望四周的山川,我们为志丹、为向阳沟的巨大变化备感欣慰。当年那光秃秃的山头,今天全部披上了绿装;当年前川峭壁上的水渠,已经天堑变通途,修成了柏油马路;当年上山的羊肠小道,今天条条公路通向山顶;当年山顶的麦田大峁梁、柳树梁,今天竟然油井林立,采油机轰响!一台台“磕头牛牛”(当地老乡把油井的采油机形象地唤作“磕头牛牛”),从地下抽出黑黝黝的石油,一辆辆油罐车又将原油运到炼油厂,正是:昔日麦田挥汗处,今天井钻喷油坪。原来“广种薄收”的土地发生着根本性的变化,贫瘠的山梁已经变成富产石油的宝地。原来水土流失严重的山地,如今已经退耕还林,昔日的黄土高坡,现在已绿染满山。

站在山峁上,每一个人都贪婪地寻觅着当年种过糜子、谷子、麦子的山峁,修田、垒坝、种树的沟岔,不管是一队的、二队的,还是四队的,每个知青都与自己生产队的场景多照几张照片,照上“磕头牛牛”和油井,照上新植的树木和收获的庄稼……

石油公司的同志还专门让我们参观了现代化的石油开采设施。当年我们修梯田的地方建起了注水站,注水站安装有进口的加压注水机和水净化设备,以便水的重复利用,节约水源并减少对环境的污染。油田负责人告诉我们,加压注水有效地提高了油井的产量。当年周河川畔公社所在地建起了石油联合站,高大的油罐威风凛凛地站成一排,它承担着将原油加压、加温、送入输油管道,输送到炼油厂的重任。在这里,我们不仅亲眼看到,也进一步体会到从农业到工业,从农村到城镇的演变,当然,向阳沟的农民后代,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就地转变成工人。——这种前景太令人兴奋了。

故乡深情

中午时分,我们的车开进了那日思夜想的向阳沟。乡亲们敲锣打鼓,吹起唢呐,点燃鞭炮,夹道相迎。

乡亲们把我们迎进一个宽敞的院落,三个队的知青分别由各队乡亲陪同,安排在三间房里,团团围坐着。乡亲们端上来丰盛的美食:核桃、花生、苹果、香蕉,还有甜脆的大枣。队里的乡亲们杀了三只肥羊招待我们,香喷喷的炖羊肉用大盆端上桌来,故乡的羊肉一点儿膻味儿都没有!苦菜、地软、南瓜玉米、荞面饸饹,油炸糕,还有腌小蒜、苦苦菜、腌碎菜和熬酸菜……乡亲们把陕北最好的饭菜摆上了大席,一起端到了我们面前。这顿饭,大家吃得十分尽兴,“美太太了”。米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家常话拉了一段又一段。在知青的邀请下,二队老乡胡增汉又唱起了当年的信天游,我们也激动地一同唱了起来,那高亢悠扬的歌声,把我们又带回了几十年前的难忘岁月。

饭后,各队知青分头逐户登门看望本队的老乡。

一队知青走访乡亲

一队知青从前沟出发,一户户地拜访着。大家高兴地看到,多数人家都富裕了,几乎家家都有大彩电、组合音响和沙发,有的人家还搞了内部装修。

李邦忠,这个当年憨憨的壮小伙,现已然当了爷爷,一家大大小小十几口人,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我们为他照了张全家福,在灿烂的阳光下,这一大家子笑得是那么美好。

高存富,我们当年的老生产队长,几年前因患脑血栓,现在走路还不大利索。听说我们来到,他步出门来迎接,握手相见,乐得合不上嘴。他家的光景也很不错,窑洞经过内部装修,家电一应俱全,我们坐在沙发上,开怀畅谈。

在边忠海家,我们邀请边忠海婆姨曹世兰再为我们唱一曲陕北民歌。她可是当年村里最有名的“女高音”,我们初来向阳沟,她在硷畔上一曲“宝塔山的那个宝塔呦顶顶连着那个天……”让我们第一次领略了陕北口音民歌的魅力。今天,她那委婉的歌声再次把我们带回了三十几年前。

当年的民兵连长陈福才,特地从县城回来看我们,他与张小建同岁,在村里干活是一把手,持枪是指挥员。他高鼻深目,具有少数民族特征,当年被知青看做最帅的陕北小伙。他的弟弟积肥、妹妹福女,也长相俊美,性格讨人喜欢,一直被知青当成弟弟妹妹看待。

我们最早住过的窑洞,现在由岳占贵一家住着。由于岳占贵前几年因伤丧失了劳动力,他的几个儿子又没有文化,只能给油矿打打零工,维持生计,家里的光景远远比不上其他村民。岳占贵的婆姨柳凤莲当年是妇女队长,是队里最能干、最能吃苦的女社员,与女知青的关系也很亲密。几十年的岁月,使她苍老了许多,面容憔悴,我们拉着他们的手,感慨不已。

在知青住过的窑洞前,大家一起留了影。这可是我们亲手参与打下的窑洞,我们开玩笑地“嘱咐”现在住在这里的边根根(他家已从队里买下了这几孔窑)说:“这可是我们知青的窑洞,你们要给我们看好了,我们退休后还要回来住哟。”根根的憨婆姨当了真,当下急红了脸……惹得大家都笑了。(www.xing528.com)

在郭家琪家见到了石榴——这个当年被捡回来的女婴,如今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那是三十几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天,社员在山上发现了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弃婴,包裹着破旧小被子,已经奄奄一息,快要冻死了。郭家琪的婆姨张继平听说了,立即跑上山抱了回来,贴身搂着,用自己的体温暖和着她,孩子终于哭出了声,张继平又精心治好了婴儿脸上的片片冻疮。从那时起,这对善良的夫妇收养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并给她取名叫“石榴”,寓意为“拾撂”,即拾来的被人丢弃的孩子。李华拉着石榴的手说:要好好孝敬你妈妈,你的命是她给的。石榴边听边点头,眼圈红了。

党生贵和他的婆姨高凤莲已经双双离世,我们见到了他们的儿子党平,许多往事涌上心头。我们刚到向阳沟时,党生贵是一队的生产队长,对我们非常关心爱护,知青们有什么事都愿意找他。在劳动中他总是身先士卒,苦活累活冲在最前面。最难忘的是有一次,队里的一匹马在拉车时突然惊了,冲向收工回来的知青,危急时刻,党生贵奋不顾身地扑过去,拼命用手拉住缰绳,用身体死死地坠住马车,使疯狂的马拐到路边,避开了知青们。这一刻他所表现的义和勇,给我们上了生动的一课。遗憾的是,今天我们回来了,却再也见不到总是亲切地笑着的党生贵了。

我们进了村长何翔家,他的父亲何富生已经去世,当年他是队里的饲养员,尽心尽责,可是我们知青敬重的人物。他是老党员,当年公社让他当大队支书,他因患重痨病,怕误队里事,坚辞不干,但每遇村里大事,他都敢于仗义执言,我们北京知青当生产队长,担责任,他可是精神支柱和好“高参”。村长的母亲还健在,她总是那样慈祥,拉着我们的手还是那样少言寡语,但待知青的真情实意全在不言之中。村长哥哥何平当年是村里实验站的骨干,有知识有见识,与北京知青并肩搞了几年科学种田,与我们感情甚厚。

在王玉斌家里,看到那很现代化城市化的装饰,我们感到新一代向阳沟人的品位。当年王玉斌中学一毕业,就被选为队里的会计,不仅吃苦能干,并且公道大气,在村里是个顶梁柱,他现在成了和北京知青的总联系人。他的父亲王占东早已去世,当年他是向阳沟的生产大队长,带着社员战天斗地,干活从不惜力,被称为“王铁人”。王玉斌的母亲王干妈也已去世,当年她家离知青窑洞最近,家门永远为知青开着,每逢做些好吃的,她都叫我们去尝尝。每逢女知青有病有事,也愿意去她家,在王干妈身边暖暖的炕上躺上一会儿,就会感觉好多了。

当年像老妈妈般关爱我们的赵干妈身体还算硬朗,见到我们,高兴得只是笑,满脸堆起细碎的皱纹。回忆那时每逢节令,乡亲们都要磨豆腐或是做凉粉改善一下生活,赵干妈经常叫我们到她家去吃,有时是热腾腾刚出锅的豆腐,有时是酸凉可口的凉粉,有时是香喷喷的荞面碗饦……满含着对北京知青母亲般的关爱之情。赵干妈的儿子黄世忠是张小建的师傅,他们结下了兄弟般的友谊。不幸的是,在一次修战备地道的工程中,黄世忠因公牺牲了。赵干妈悲痛万分,我们知青纷纷解囊相助,尽力地在经济等各方面帮助她家。张小建对赵干妈说:您的儿子不在了,我就是您的儿子,我给您养老。几十年来,他没有食言,一直给赵干妈寄钱。今天赵干妈见到我们,激动不已,她紧紧拉着我们的手,久久不愿松开。赵干妈对张小建说:“小建呀,你当年说的话都兑现了!”这次我们又给她留下3000元钱。就在我们回到北京后几个月,赵干妈去世了,我们相信她走得安详,了无遗憾。

最伤心的是到刘生财家。从到村里,我们一直没有见到当年的生产队会计刘生财,原来他就在昨天去世了!前些日子他患脑血栓才住过院,刚刚恢复。昨天又来等我们,当傍晚车到李家湾,我们打电话告诉乡亲们马上就到时,刘生财却因心情过于激动而晕倒,送到县上时人已经不行了,他去世后遗体已送回了家。我们走进他家院子,看着院里停放的棺木和刘生财的遗像,我们百感交集,热泪难抑。本来是千里来相会的,谁承想只差一步,便阴阳两隔,不能相见。他婆姨告诉我们:昨天刘生财一夜未眠,早上四点就起了床,激动地到沟口等我们,中午也没吃下饭,一直在村口望着。谁知一听说我们马上就到的消息,突然就倒地不起了。回想前几年,刘生财曾两次到北京,我们尽地主之谊热情款待,至今还记忆犹新。没想到当年一别竟成永诀。我们几个知青把所带的钱全凑起来,给了他婆姨,聊表安慰。

在我们一家家走着时,村里的孩子们欢喜雀跃地跟着我们跑前跑后。这一代孩子太幸福了,他们衣着光鲜,脸蛋白里透红,干干净净,和城里孩子没有两样。看着他们,我们为向阳沟后代的幸福感到无比欣慰!

二队知青走访乡亲

二队的知青一行6人在乡亲们的簇拥下走进了一个个乡亲家。家里变化都很大,城里人有的彩电、冰箱、组合音响、VCD机、电话、煤气罐都一应俱全,不少家庭的孩子外出务工上学,家境更富裕的家户在小河对面盖起了大瓦房,全套家具都是现代化的。

二队认识的老人不多了,他们有的已经去世,有的让子女接到县城居住,安度晚年。当年我们二队知青居住的窑洞还在,听说我们走了以后改成生产队的库房。我们在窑洞前伫立许久,追忆着当年“战天斗地”的生活场景,又和队里的乡亲们在窑洞前合影留念。

志丹县生产的糜子酒是低度的,很好喝,看到它就不由得想起原来在村里劳动时乡亲们自己酿制的米酒,度数不高,有一种清醇香甜的味道。那时二队老队长谢志富家经常酿制这种米酒,谢队长的婆姨看到我们爱喝,就接长不短地作出几坛子米酒把我们叫到他家里去喝,我们也无拘无束的像孩子一样尽情畅饮,谢队长用慈父般的笑容深情地看着我们,他是把北京知青当成了他自己的孩子,使我们北京知青在陕北乡亲们的哺育下茁壮成长。如今,谢队长早已不在人世,但他的音容笑貌却永远鲜活地留在我们的记忆里。

顺着垴畔往下走,来到生产队的羊圈旁边一口破旧的窑洞前,一看就知道荒芜了很长时间,门前杂草丛生,失去了往日的生机。郑钢推开窑洞大门向里望去,脑海中浮现出一件往事。说来也可笑,那是在1970年秋天,窑洞的主人叫刘德胜,娶了婆姨后给他生了四个孩子。刘德胜本人胃不太好,经常买治胃痛的药吃。那年秋天他去外村参加亲戚婚庆宴席,患了急性胃穿孔,一口口吐血,因当时医疗条件很差,还没有来得及送县医院就去世了。他婆姨在这窑洞没住几个月,说这个窑洞里“闹鬼”,就带着四个孩子搬到娘家去住了。后来成了二队社员开会学习的地方,那时经常传达“红头文件”、“最高指示”,会议一开就到深夜。当时村里不少人相信“闹鬼”,说是刘德胜的魂回家了!说来这口窑洞也真怪,一到外面刮风下雨的时候,窑洞里就发出“嗵!嗵!”的响声,好像是有人在窑洞踱步的声音,而且风雨越大响声越密,我们都亲耳听到过这种响声。我们知青都是无神论者,当然不信有什么鬼神,但是这种特殊的自然现象又不能用科学的方法进行破解,给这种自然现象披上了迷信的色彩。我们知青决心非要把这个“鬼”捉到不可。一天晚上,大风夹杂着大雨袭来,我们向谢队长要来了钥匙,打着手电进了窑洞,静心听着“嗵!嗵!”声又响起来。郑钢和陶家平两人没有惧怕,而是顺着声音在漆黑的窑洞中寻找,响声是从窑洞的里屋传出来的,摸到里屋有一面大土炕,炕上有一个投灶口,有6寸见方,声音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陶家平打着手电,郑钢挽起袖口把手伸进投灶口,往里一摸,一个瓦片卡在了灶口上方,因为灶口回风量大,致使瓦片左右摆动,敲着墙壁发出有节奏的响声,而且风越大敲打的频率越快,越是夜深人静声音听得越清楚。原来没有什么鬼神,而是一个瓦片在作怪,这个“鬼”让我们捉到了。后来生产队在开会学习的时候,郑钢把“捉鬼”的事情讲给大家,从此就再也没有听说窑洞“闹鬼”的事。

下了山坡,我们又到大队支书何自成家的“小洋楼”攀谈了许久。他40岁出头,很精干。那时他父亲何万生是队里一个非常能干的人,我们在队里时经常一起下地劳动,村里的重活都派他去做,当然工分也最高。他父亲还特别乐观,春耕大忙时每天早晨3点上工,他总是拿着一把二胡,边走边拉边唱,我们唱的陕北信天游就是从他那儿学来的。现在何万生已经去世了,何支书的母亲郭生兰和孩子们住在一起。他们家在村口盖起了两层小楼,面积有200多平方米,日子越过越红火。他向我们介绍了向阳沟的发展变迁,畅谈了今后的发展远景,说起了北京知青下乡给陕北农村带来的知识和文明,欢迎我们以后有时间再来向阳沟,带上婆姨、孩子共同领略第二故乡的飞速发展和历史变迁。

四队知青走访乡亲

四队的知青被乡亲们开车带回,先到知青住过的西庄,一个窑洞一个窑洞地走遍了每一家,当然还有知青自己住过的窑洞!只是这几间窑洞由于多年闲置,已经变成危窑,部分崖面也开始破损,人是不敢进去了,好在基本模样还在,知青们只能在窑外重温当年情景。

我们邻居白大叔的两个儿子都打了漂亮的石窑洞,窑面贴着彩色瓷砖,窑里也装修过了,沙发、彩电、板式柜,城里人拥有的家具这里一应俱全,玻璃窗宽大、明亮,窗外还有防盗网。记忆中白大婶个子很高,如今在魁梧的儿子面前,仿佛变矮了,但身板还很结实。当年一抬腿就到大婶家去串门,最后一次回志丹,还是在大婶家吃的年夜饭呢!

女知青葛玉芝的师傅已经过世多年,她师傅的儿子白幸儿早早就赶到大队来接我们。葛玉芝拉着师娘的手,想起刚到生产队时,是师娘一家腾出自家的窑洞借给我们住,直到我们打好新窑洞,迁入新居,他们才从饲养员住的小窑洞里搬回去。如今老窑洞已经不能再住了,幸儿打了一排四孔新窑,和母亲住在一起,幸儿的妹妹出嫁到远处,无缘见到了。想起刚到生产队第一次过年,我们吃的是萝卜馅饺子;第二年,只有葛玉芝和冯学军在队里过年,为了不让他们想家,队长安排他们每天在一家吃饭,过了一个年,吃遍了全队的饭,家家都是炖肉、扁食、稠酒款待他们!年三十那天,葛玉芝生火熬猪食喂猪,队长家人便跑来说:“不准自己做饭,你怎么又烧上火了?”“喂猪呀!”她查看了锅里确实是猪食,才放心离去。多么朴实的乡亲呀!

葛玉芝回忆起1969年生病在公社医院住院时,刘福义曾经拎着自家的鸡蛋走十几里路,到公社医院看望她。今天刚一上山,老人就赶紧搀住她的手臂,说你原来走山路就一满不行,现在恐怕更走不惯了。多么善良、细心的老人啊!老人的儿子、女儿都已经到县里工作,老伴也已经去世。因为不习惯城里的生活,现在老人独自住在这里,窑洞仍然像从前一样干净、整洁,两室一厅的结构,卧室中摆放着彩电、音响和立柜等现代家具,炕灶都有瓷砖贴面,客房里有沙发、茶几,客厅兼作餐厅,铺着浅色的大理石地面,越发显得整洁、干净。

原来在公社木业社干活的李正刚已经过世,他的儿子红牛已经长成一个精明强干的壮年汉子,他家的窑洞旁盖了一溜儿平房,是自家的加工厂。他家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是村里最长寿的长辈,虽然已经视力不佳,但是还记得我们这些北京娃。

家境最不好的可能是只有几个女娃的陈福友,原来只有一孔土窑洞,现在扩展为四孔了。在这里,我们看到了熟悉的土炕和灶台,椽木条制作的炕边已经磨得光亮,猪血与黏米汤和泥贴抹的灶台仍然透着红亮,不着漆色的木质大柜敦实、质朴,一切都如同三十五年前的模样!让人清晰地感受到主人勤奋、朴实。我们相信只要健康地活着,他们的生活也会像其他人家一样,变得更好!

转完西庄去东庄,离返程的时间已经不多,来不及逐家逐户看个遍,只在赵玉明、赵玉亮两家短暂小坐。

赵玉亮的儿子根槐,现在是公社小学的副校长,当年是个聪明、调皮的小娃娃,在混合班的课堂上,年仅六岁的他,四年级的课堂问题也能回答!调皮起来,会把别人的鞋子放在河里当小船,任其顺流而下。从志丹到甘泉新修的公路从东庄下过,他们新的家就在公路边,公路另一侧是乡里的变电站。他们建在路边的石窑,是庄里最漂亮的家,方便摩托车进出、停放。他的堂兄槐槐仍然是当年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笑容满面,不多说话。

当年知青最钦佩的就是张德生队长,只可惜他们三兄弟都已经故去。他们的家距离较远,离开的时间已经到了,我们只能站在村口,一个窑洞、一个窑洞的仔细看看,追忆着他家当年居住的地方。

现在的向阳沟也有了卫生院,有三十张床位,一炕一桌的病房干净舒适,比当年公社卫生院的条件还好!高存贵的儿子高生俊现在是大队的医生。

印象永存

下午四点时分,全体知青和全村的乡亲会合在康家小院,畅谈这次回乡的感受。曾经当过乡村教师的一队知青杨昭、高文香、张德惠被一群四十来岁的青壮年围住,亲切地呼唤着老师,他们是当年知青教过的学生娃娃。乡亲们说,当年由于我们的到来,给这个小山村带来了勃勃生机和新鲜的观念,使他们认识到知识和教育的重要,非常重视孩子的教育。现在,向阳沟的年青一代好学上进,有些已经考上了大学。知青杜晶国、许卫和李云艳分别代表三个队的知青激动地发言,感谢乡亲们当年对我们的亲切关怀,感慨今天志丹县和向阳沟的巨大变化。

最后,全体知青和老乡在沟口的小土坡上合影。要知道,35年前,就是在同一个地点,我们全大队的知青也照过一张集体合影,背景墙是毛主席给延安人民的“复电”。今天,在阳光下,我们和老乡再次留下合影。照片上,所有的人都开怀地笑着,头顶上方红色的横幅上书:北京知青——家乡人民欢迎您。这先后两张合影,时间跨度35年,历史被浓缩在这两张照片中,真的是意义非常,值得我们每个知青永远珍藏。

因为晚上运送石油的罐车很多,为确保我们的安全,县里安排我们务必在天黑前赶回延安。就要启程了,乡亲们抱着一包包小米、葵花子,一双双绣好的鞋垫执意要送给我们。隔着车窗,乡亲们拉着我们的手,再三叮嘱,再回来呀,带着孩子一起来!车门关了,车启动了,知青们再一次泪水洗面,心起波澜。车上了山,走出去了很远,回头望去,村头的乡亲们还在挥手!

最后,我们要特别感谢向阳沟的何祥村长和王玉斌等乡亲们,这次我们重返向阳沟,全凭几位热心的村干部和老乡,他们的周到安排,前后照应,使我们尽享回乡之乐。光是那沟口的大幅标语和欢迎进村的阵势,就挺有水平的。不仅使知青们心里热乎乎的,并且无形中也向其他村自豪地宣告:是在向阳沟插队的北京知青回来看我们来了!更不用说可口的家乡大餐、每个乡亲们家里摆放的水果、老乡们都穿着最好的衣服等等,村干部可真是下了心的。据老乡们说,自我们当年走后,向阳沟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人聚在一起,村里从来没有这样热闹,乡亲们从来没有这样个个精神抖擞。这不禁使我们对这些当年不起眼的“学生娃娃”刮目相看。

我们还要感谢志丹县刘景堂副书记、薛海燕副县长,他们代表县委、县政府款待我们,精心安排我们重走志丹的山山水水,使我们再次感受到志丹人的热情和改革开放给全县带来的巨变。当年的县知青办主任谷巨海这次一路陪同我们回队,当年正是因为他对我们百般爱护和倾心帮助,使远离父母的北京知青有了依靠,对此我们将永远铭记在心。同时我们还要感谢陕西省劳动保障厅和延安市劳动保障局的同志,感谢劳动保障部的田丰同志(志丹县人),他们为我们安排好了整个行程,从西安到延安,再到志丹,使我们留下了一路美好的记忆。

正当本文结稿时,我们看到报纸的专题报道,说的是志丹县委、县政府落实党的十七大精神,深入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大力实施“工商兴县、产业富民、城镇带动、项目支撑、科教奠基、跨越发展”战略,奋力打造“生态大县、文化名县、经济强县”的目标,努力把志丹建成西北大地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我们坚信在志丹县委、县政府的坚强领导和志丹人民的共同努力下,志丹县的明天一定会更美好。

向阳沟——我们北京知青的第二故乡,请接受我们的深深祝福:愿山常青,水常流,愿亲爱的乡亲们家家富足,安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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