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船事件处理异常引因

（三）撞船事件处理异常的原因

民主党虽在一年前的大选中胜出而开始掌政，但之后因内政外交的政绩均不突出，致支持率一直徘徊不升。所以，对菅直人内阁来说，处理撞船事件既是一大外交难题，也是为摆脱外界的民主党政权外交经验不足印象和巩固政权基础而必然加以利用的机缘。笔者认为，这是理解撞船事件处理异常性原因时需要把握的根本点。以下则从菅直人内阁施政角度，举几点具体原因略作分析。

第一，为深化日美同盟关系置备政策调整的逻辑前提。菅直人首相对民主党前任首相鸠山由纪夫的“近华疏美”对外政策观是持批判态度的，加上对中国在韩国“平安号”事件之后东北亚一系列国际问题上的应对立场存有看法，故屡屡强调日美同盟的国际意义，主张“美国海军陆战队不仅对我国的安全，而且对亚太地区的和平与稳定也发挥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与此相应，也必然会对鸠山内阁期间遗留的普天间机场搬迁问题使日美关系“趋于不稳”的状况倍感忧虑。但究竟如何将外交航向适当拨靠美国，这对已经决意回归更为现实的外交路线的菅直人内阁来说，迫切需要的是转换政策的契机。从某种意义上讲，撞船事件起到了这样的作用。事件发生后，菅直人内阁比起对华交涉更注重展开对美外交的原因也就在于此。即通过以各种方式强调深化日美同盟的必要性，而对原先的对华关系定位作相对化处理，甚至以强硬立场使事态在一定程度上更加激化，为转换对外政策置备前提条件。其结果就如《读卖新闻》在事件发生后所做的民意调查所示，约有八成受查者认为中国是“威胁”，而美国对日本的安全保障具有“重要意义”。^[40]就是说，撞船事件的发生既为日美同盟复归日本外交的基轴地位，也为将来普天间机场搬迁问题交涉中可能出现的对美妥协获取了一定的民意支持基础。

第二，迎合激进民意而追求民主党执政长期化。菅直人内阁组成后，民意支持率下降趋势无丝毫改变。故撞船事件一发生，菅直人内阁强调司法解决，刻意做出以规则解决对华关系问题的姿态，并非没有借此转移国民视线，以求支持率回升的考量。但民族主义情绪一旦激发，就易陷于失控。当菅直人内阁为收拾时局而不能完全依顺激进民意之际，也就难免把自己立于舆论攻击的标的位置。如决定释放中国船长后，内阁支持率立即下降了13%，^[41]日本各种政治团体和市民团体发起的抗议示威活动及各大媒体的批判矛头不仅指向中国政府，而且也累及日本政府；^[42]当时占日本全土三分之二的都道府县及政令制定城市议会通过的意见书，其主要内容竟是指责菅直人内阁应对不力，以致“外交失败”。在这样的形势之下，本想对舆论加以政治利用的菅直人内阁反被激进民意绑架，为使民主党政权得以延命，除了一味迎合民间愤激的批评意见、做出“因害怕被批软弱外交，把责任推于检察厅”等政治选择之外^[43]，其他解决政治外交危机的空间和手段也就所剩无几。

第三，为防范自民党夺回政权而刻意选择不同前例的处理方策。撞船事件处理之际，日本除了公明党主张基于两国关系的大局，坚持协商解决问题的立场以外，其他反对党的立场无论左右还是中间，都对菅直人内阁的外交姿态和处事方式大为不满，其中自民党方面的政府批判论尤为激烈。如关于释放中国船长的决定，自民党总裁谷垣祯一主张：“早该释放，政府从一开始的选择就是错的；”^[44]前首相安倍晋三则称：释放是菅直人内阁屈服中国压力的结果，“乃极其愚蠢的判断”。^[45]对于在处理钓鱼岛事件上毕竟有经验积累的自民党的这些意见中的政治意图，菅直人内阁无疑是抱着高度警觉的，所以从维护政权的政治谋略和政党利益考量，在实践中构建独自的事件处理方式，以与自民党的的外交姿态划清界限，必然是民主党所要坚持的政治立场。

第四，为确立外交领域的政治主导而不惜边缘化外务省官僚。民主党政权确立之初，为实现建立对等的日美同盟关系和强化对亚洲各国的关系的外交目标，在对外问题上十分强调政治主导，而对自民党政权下担当外交主角的外务省官僚，则采取了限制其作用的做法。应该说，这样的做法在外交实践中的确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如在处理佐藤荣作内阁时期日美是否存在核密约问题上，因外相冈田坚忍不拔的推动，才督促外务省官僚基本查明并公开了这个外交机密。但在处理撞船事件过程中，菅直人首相等为显示民主党政权的存在感和政治主导方针的正确性，始终执着于首脑外交这一交涉方式的实践，却轻视外交机构和智库等的配合作用，结果则因政府领导人的经验和信息不足及交涉上的稚拙性，既弱化了外交效果，也使日方的一些善后策因双方沟通渠道不畅而在应对过程中未发挥应有作用。

第五，民主党主流派欲借外交危机处理完成对党内力量的统合。撞船事件始于民主党党首竞选后不久，菅直人虽在选举中挫败了党内最大集团领袖小泽一郎，但却并未取得党内多数议员自觉配合其施政的地位和影响力，所以利用事件处理这一非常时期对非主流派议员加以控制，直接削弱小泽集团的影响力，对菅直人为首的民主党主流派来说不失为很好的机遇。而且，围绕撞船事件的处理，小泽等对菅直人内阁的主要施策几乎都站于对立面公开予以抨击，俨然成了向主流派挑战的党内反对势力。^[46]所以，为形成党内一致对外的态势，对华强硬和紧随民意的姿态也就必然成为菅直人等制胜小泽集团的主要战法。

【注释】

[1]首相根据尖阁的反省、非寻常表明外交方针［N］.（日）读卖新闻，2011年1月17日.

[2]（日）古泽健一.昭和秘史 日中和平友好条约［M］.东京：讲谈社，1988：139—150.

[3]要求渔船撤回、正式表明遗憾［N］.（日）朝日新闻（晚报），1978年4月14日.

[4]自民党首脑：让人入居尖阁［N］.（日）朝日新闻，1978年4月15日.

[5]在尖阁问题上政府持三方针、和自民党首脑紧急会议［N］.（日）朝日新闻（晚报），1978年4月15日.

[6]手法不同的中国式外交、政府对逸出常规表示不满［N］.（日）朝日新闻，1978年4月18日.

[7]有田外务次官谈尖阁以大局见地处理［N］.（日）朝日新闻，1978年4月18日.

[8]政府冷静应对、中国渔船群侵犯尖阁列岛［N］.（日）朝日新闻，1978年4月13日.

[9]自民首脑强调和条约分开处理［N］.（日）朝日新闻，1978年4月13日.

[10]日美首脑会谈政府主张内容确定、日中友好维持也表明［N］.（日）朝日新闻，1978年4月23日.

[11]侵犯船撤后的应对策、外务省方针：回到联合声明原则［N］.（日）朝日新闻，1978年4月16日.

[12]（日）金子利喜男.世界领土、境界纷争和国际审判［M］.东京：明石书店，2001：104.

[13]中国活动家登陆尖阁列岛、外务省抗议［N］.（日）朝日新闻（晚报），2004年3月24日.

[14]日中不希望扩大对立［N］.（日）朝日新闻，2004年3月25日.

[15]报导官会见记录［EB/OL］.http://www.mofa.go.jp/mofaj/press/kaiken/hodokan/hodo0403.html#5-B.

[16]小泉首相：处理不阻碍日中关系［N］.（日）朝日新闻（晚报），2004年3月25日.

[17]牵制强硬论、早期解决想法强烈［N］.（日）每日新闻，2004年3月27日.

[18]日中不能无视的舆论［N］.（日）朝日新闻，2004年3月26日.

[19]海上保安厅阻止政治团体出海［N］.（日）每日新闻，2004年3月26日.

[20]中国对抗议行动持默认姿态［N］.（日）朝日新闻，2004年3月26日.(www.xing528.com)

[21]执政党和反对党对放弃起诉表示不满［N］.（日）读卖新闻，2004年3月27日.

[22]尖阁登陆者强制送回中国［N］.（日）读卖新闻，2004年3月27日.

[23]国交相视察与渔船冲撞的巡视船［EB/OL］.http://www.47news.jp/news/2010/09/post_20100916120022.html.

[24]（日）冈田克也.民主党政权的课题和展望［J］.（日）亚洲时报，2010年第11期.

[25]菅内阁支持下落至53%、七成民意认为释放船长“不适当”［N］.（日）读卖新闻，2010年10月3日.

[26]希拉里国务卿称“尖阁是日美安保适用对象”［N］.（日）读卖新闻，2010年9月24日.

[27]民主冈田干事长发言详报：释放中国船长“应尊重检察判断”［N］.（日）产经新闻，2010年9月24日.

[28]前原外相强调邓小平氏的“尖阁搁置论”并未达成协议［N］.（日）每日新闻，2010年10月21日.

[29]日美外相会谈要旨［N］.（日）共同通信，2010年10月28日.

[30]民主党代理干事长称不能期待与中国建立互信［EB/OL］.http://china.kyodo.co.jp/modules/fsstory/index.php？sel_lang＝schinese＆storyid＝85942.

[31]民主党高官称中日关系复杂化责任在中方［EB/OL］.http://china.kyodo.co.jp/modules/fsstory/index.php？sel_lang＝schinese＆storyid＝86897.

[32]希拉里国务卿：“尖阁为日美安保适用对象”［N］.（日）读卖新闻，2010年9月24日.日美外相会谈要旨［N］.（日）共同通信，2010年10月28日.

[33]美国国防部部长助理：全面支持日本政府的立场［N］.（日）产经新闻，2010年9月28日.

[34]莲舫行政刷新相称“尖阁诸岛为领土问题”和政府见解矛盾［N］.（日）朝日新闻，2010年9月20日.

[35]平野原官房长官认为释放中国船长不妥［N］.（日）产经新闻，2010年9月24日.

[36]民主有志松原、金子等发表抗议声明：蹂躏法秩序、撤回释放［N］.（日）产经新闻，2010年9月24日.

[37]焦躁的首相能否不取超法规措施［N］.（日）读卖新闻，2010年9月25日.

[38]因尖阁问题超党派议员联盟成立［EB/OL］.http://www.jiji.com/jc/c？g＝pol_30＆k＝2010092900717.

[39]如果是我就不会释放中国船长［EB/OL］.http://sankei.jp.msncom/politics/situation/101104/stt1011040110000-n3.htm.

[40]对“膨胀中国”的不信任因“尖阁”表面化［N］.（日）读卖新闻，2010年11月7日.

[41]菅内阁支持率下落至53%、七成认为释放船长“不适当”［N］.（日）读卖新闻，2010年10月3日.

[42]东京都中心4 500人抗议示威、主妇和家属对中国表示愤怒、也对日本政府表示不满［N］.（日）产经新闻，2010年11月6日.

[43]未曾见过的外交失败［EB/OL］.http://www.jiji.com/jc/c？g＝pol_30＆k＝2010092500175.

[44]最好立即让其离境［N］.（日）产经新闻，2010年9月25日.

[45]极其愚蠢的外交败北［EB/OL］.http://www.jiji.com/jc/c？g＝pol_30＆k＝2010092400666.

[46]在尖阁问题上小泽氏强调政治家的责任［N］.（日）日本经济新闻，2010年11月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