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美首脑会谈后佐藤内阁对华政策：战后日本的对外观

（三）日美首脑会谈后佐藤内阁的对华政策趋向

1965年2月，刚从美国返回的佐藤首相在众议院预算委员会的答辩中称，1964年5月由日本原首相吉田茂致台湾当局张群秘书长的所谓“吉田书简”强调的由民间承担对华出口成套设备，并且不能通过日本进出口银行予以贷款的内容，和日本政府的一贯方针“并无根本的冲突”，所以佐藤内阁将“接受其约束”。^[14]在这个基调之下，日本政府关于民间对华出口成套设备，虽仍如以前那样不加以阻拦，但却明确规定对华出口成套设备及船舶的延期付款，不能使用日本进出口银行的资金；随即日本外务省也表明：对华贸易也不能动用日本进出口银行资金的方针。^[15]与此同时，日本方面通过原首相岸信介数次访台，给予台湾方面一亿五千万美元贷款的承诺。^[16]这个数字相当于朝鲜战争开始以后美国给予台湾援助的金额总量，所以此举也具有由日本替代美国承担对台援助的象征意义。因为这个远大陆、近台湾的政策动向，使中日双方在2月期间接连出现了相互制裁的外交行动。先是中国机械进出口公司和廖承志办事处相继通知日立造船公司和日本东洋工程公司，因日方坚持以吉田书简的原则干涉中国内政，已经签订的购买船舶和尿素成套设备的合同将因此作废；接着，日本通产省也以当时两国间的紧张关系为理由，决定不向拟在京沪两地举办日本商品展览会的民间机构提供国库补助。

1966年元旦，《朝日新闻》刊载了佐藤首相关于日本政府外交构想的谈话要旨。1965年实现了日韩邦交正常化的佐藤，在这个谈话中就今后日本外交的努力方向，虽强调了要继续和亚洲所有国家维持友好关系，但关于对华关系问题却说：去年的日中渔业协定是民间协定，从日本政府的立场看，它没有任何意义；而且该协定充满指责美国、批判“日韩条约”的内容，所以我觉得缔结这样的协定“不可思议”。在签订这种协定的当下，马上改善日中关系是不可能的，日本的国民也会理解这个立场。^[17]另外，佐藤针对中国方面的一些正式表态，如中日友好协会会长廖承志在接见日本记者时所做的只要日本首相不宣布吉田书简无效，中日长期综合贸易就不可能发展的发言^[18]，则加以反驳说：如何使用日本进出口银行的资金完全是日本的国内问题，所以在这件事上说三道四实属干涉日本的内政。^[19]

佐藤首相这种对发展中日关系的消极姿态，必然会影响到该内阁在其他对华关系问题上的应对处理。如在1966年4月众议院外务委员会的答辩会上，佐藤首相针对社会党议员提出的要求重新考虑拒绝中国外交学会代表团访日的问题，回答说该中国代表团的访日目的中存在着干涉内政的问题，再次强调日本政府不会改变拒绝签证的立场；^[20]同时，对自民党众议员中曾根康弘等提出举行日中大使级会谈的建议，也以时机不成熟的理由加以否定。^[21]1966年5月10日，自民党顾问松村谦三和众议员竹山祐太郎等赴北京和中方拟定LT贸易第二次协定的纲目，启程前特意在官邸拜访佐藤首相，会谈中佐藤首相虽表示政府将继续支持展开LT贸易，但对松村等要求放宽对华出口成套设备的贷款限制则未予认同。^[22]就是说，松村等通过从佐藤那里获得了继续支持LT贸易的口信，虽然确认了该贸易体制的准政府性质；但在放宽成套设备贷款问题上，却并没有引出佐藤任何让步的意向。不过，对松村等的被称之为“私人”性质的出访，当时的陪席者中竟有内阁的官房长官和通产大臣等重要阁僚，则可以见出松村等和中国方面的关系依然是自民党政权高度重视的对外活动，即佐藤内阁虽不积极谋求对华关系的发展，但仍期待在两国关系处于低潮之际能够维持政府和执政党之间沟通政治意思的管道。(www.xing528.com)

在这样的背景下，1962年签订的为期五年的LT贸易面临期满续签的问题。1968年2月中日双方正式就延长该贸易体制进行交涉。日本代表团成员在访华前分别拜访佐藤首相、三木武夫外相和椎名悦三郎通产相，郑重要求政府妥善处理吉田书简及从中国进口大米等横于两国间的悬案。结果，这几位政要尽管态度有所差异，但在“期望能够维持LT贸易”这一点上则显示了共识。^[23]佐藤首相特意表示：“政府正在超越吉田书简，考虑日中贸易问题。”内阁官房长官木村俊夫对此解释说，所谓“超越”，就是不再受制于吉田书简。也就是说，是否动用进出口银行的资金只是一个经济问题，对此将不再施加政治判断，仅此一点，应该说比以前的做法有所前进。^[24]自民党副总裁川岛正次郎在会见记者时，把这个“超越”的含义解释为除了军需物品，都可以将进出口银行的资金用于对华出口。^[25]这个对以往的对华政策有所调整的外交姿态，在一定程度上为LT贸易的续约交涉的成功提供了有利条件。

尽管如此，就整体而言，佐藤内阁此期的对华政策仍是以政经分离为其底线的。所以，当1971年7月美国总统尼克松决定访华的消息给日本政界带至旋风般冲击之际，佐藤首相竟然依旧不改变对华慎重论的立场，还在国会答辩中称：美中接近固然应该欢迎，但日本不会因此陷于孤立；日中复交如要以把台湾赶出联合国为前提，就必须慎重起见；台湾问题虽是中国的内政，但对于日本来说，两岸都是十分重要的。^[26]从这里也可看出，佐藤首相的政经分离对华政策，在本质上实与池田首相的“一中一台”政策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