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两大保守政党竞争情况及对外政策

（三）两大保守政党角逐政坛的动向

作为自民党一再张扬参拜靖国神社的背景，除了保守政治的传统及政策理念层面的缘由以外，还存在着该党借此对抗当时日本最大的在野党民主党，抑制可能出现两党竞争执政局面的政略目的。日本庆应大学名誉教授堀江湛以日本国会选举中导入小选区比例代表并立制度和最大的在野党民主党的保守化为标志，断认在日本出现由两大政党轮番掌政的基础条件已基本具备。^[20]2003年的众议院选举中民主党议员数的激增，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日本不少民众对民主党上台执政及两党制的形成寄予着期待。而在民主党新近接连抛出如修改宪法及推进成立亚洲联盟等内外政策构想的攻势面前，^[21]自民党竟然拿不出相应的公共政策方案予以招架。于是，为在今后的国会两院选举中不失优势，陷于走投无路状的自民党才特意拾起参拜靖国神社的旗帜，力图为自身的保守政治正统政党的形象增色。具体而言，自民党作为选举策略而特意确立参拜靖国神社的方针，主要基于以下政治目的。

首先，将广大日军遗族吸纳入自民党的支持阵营。现在日本的遗族人数约有1千万之多，日本政府每年以财政经费对其实施着生活补助，在遗族中较有影响力的组织，是由历任自民党重要干部出任会长的日本遗族会，而该会自1953年成立以来，一直扮演了自民党主要投票机器的角色，而该会在参拜靖国神社问题上，也一贯主张政府及执政党领导人应正式参拜靖国神社。所以，自民党坚持参拜的立场，就有利于日本遗族会对会内外的遗族展开政治动员，进而影响其投票行为。

其次，稳住现在后援自民党的有权者队伍。长年来，自民党在日本社会有着其他政党不可比拟的支持基础，而这些支持者中约有7成对日本政要参拜靖国神社持赞同或理解的态度。^[22]不过，这部分民众所以支持自民党，主要是因为认同该党施行的保守政治的基本内容，而未必意味着赞同其所有施策或对自民党本身情有独钟。就是说，随着自民党的主要竞争对手民主党及其政治纲领的不断保守化，自民党的部分支持者改而拥戴新的保守政党上台执政，也并非没有可能。这方面的实例，可举《朝日新闻》自2003年11月至2004年2月三次对舆论的追踪调查，结果民主党均成为受调查者期待在下次选举中获胜的对象。^[23]因此，感受到建党以来所维持的国会第一大党地位可能被取代的威胁，自民党便把参拜问题作为弘扬其保守政治理念的招数，以防止在原支持者中出现脱离的倾向。

再次，通过迎合趋于内敛保守的民众的政治意识而拓展选举地盘。冷战结束以来，日本经济的持续低迷与国际局势的激荡变幻，使民众中不断滋长起民族主义和孤立主义的对外意识，这就等于给了自民党政权以强硬的对外姿态换取民众支持的有利机会。如日本政府周边的分析人士就认为，小泉内阁能较长时间维持50%上下的支持率，并非完全基于他主张的结构改革的成果，主要是因为民众认可该政权对北朝鲜等的强硬外交立场。^[24]另据日本《每日新闻》2003年底实施的舆论调查，日本民众中约有三成以伊拉克战争为转机，对美国增强了厌恶感，而这一年里对中国感到“威胁”的比例也由往常的一位数升至两位数的25%，仅次于被认作最大威胁国家的北朝鲜。^[25]随着部分民众对外观的自我孤立化倾向的加重，自民党所鼓吹的旨在强化对日本国家的认同和使本国持续繁荣及和平的参拜靖国神社的政治目的和象征意义，对他们的吸引力也势必会增大。并且，公开扬旗参拜必然会引致日本国内各界和周边国家的批判，而这个批判姿态往往会激起日本部分民众的反弹，遂使一些有权者在情绪主导下，对最保守的政治势力的意识形态及统治体制做出归附的选择。在冷战结束以来日本的各类选举中屡屡出现这样的局面，其实正是自民党作为竞选策略揭示参拜方针时所设定的目标的现实化。

由以上考察，笔者将结论归结于下。首先，参拜靖国神社是自民党执政以来一贯坚持的政治立场，也可以说是显示其保守的社会政治观的一个标志性的执政行为；其次，自民党的这个立场虽未被全社会所理解和接纳，但由于多数日本人主要是在法律尤其是宪法的框架内判断参拜行为的正当性的，故只要这种思维方式不变，并且司法机关对政要参拜是否违宪的法律裁断仍然缺位，自民党在作相关政策选择时，也就有法理上的弹性空间；再次，两大保守政党轮流控制政坛动向在日本的出现，促使自民党为避免与执政失之交臂的政治危机，必然会匆急向有权者显露自身的保守政治正统地位，而公开鼓吹参拜实在是达成这个目的的既便捷又易奏效的举措。也就是说，对于随国际局势动荡多变而在对外观上趋于保守化的日本部分民众来说^[26]，重申参拜方针，除了能唤起他们对自民党的意识形态及统治体制的认同以外，无疑还具有对其聚集选票的工具价值。

【注释】

[1]现合祀于靖国神社中的亡于历次侵华战争的战死者约22万多，亡于太平洋战争的约213万多，另有女性5万多，朝鲜和台湾出身者各2万多（（日）《东京新闻》，2001年8月12日）。

[2]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调查立法考查局.靖国神社问题资料集［M］.（未公开出版），1976：16.

[3]靖国神社问题关系年表［J］.（日）法律家，1985年总第848期.

[4]关于靖国神社问题的自由民主党的见解［J］.（日）法律家，1985年总第848期.

[5]如据（日）《每日新闻》于2004年1月即小泉首相参拜靖国神社后不久实施的舆论调查，日本国民中不赞成参拜的为48%，而通常支持自民党的选民中也有24%不赞成参拜（（日）《每日新闻》，2004年1月25日）。

[6]《靖国》之刺日中均感困惑［N］.（日）朝日新闻，2004年1月14日.

[7]根据《靖国神社问题资料集》和1977年1月至2006年8月的（日）《朝日新闻》相关报道统计。

[8]详说小委员会关于靖国神社的见解［J］.（日）法律家，1985年总第848期.

[9]关于阁僚参拜靖国神社的恳谈会报告书［J］.（日）法律家，1985年总第848期.

[10]日本律师联合会.关于靖国神社国营化及国务大臣正式参拜问题的见解［J］.（日）法律家，1985年总第848期.(www.xing528.com)

[11]关于阁僚参拜靖国神社的恳谈会报告书［J］.（日）法律家，1985年总第848期.

[12]九州、山口关于小泉参拜靖国神社的违宪诉讼状［EB/OL］.http://www5b.biglobe.ne.jp/eccleia/yasukunisosho/sojou.html，2003-12-6.

[13]靖国神社参拜问题［EB/OL］.http://news.kyodo.co.jp/kyodonews/2001/yasukuni/news/20010813-129.html，2003-01-16.

[14]（日）桥本公亘.政教分离和靖国恳报告和关于阁僚参拜靖国神社的恳谈会报告书［J］.（日）法律家，1985年总第848期.

[15]首相参拜靖国神社［N］.（日）朝日新闻，2004年1月3日.

[16]首相的想法难以理解［N］.（日）读卖新闻，2003年1月15日.

[17]《九州、山口关于小泉参拜靖国神社的违宪诉讼状》。

[18]（日）国民文化会议.声明［J］.（日）法律家，1985年总第848期.

[19]（日）自以为是不能带来国益［N］.（日）朝日新闻，2004年1月4日.

[20]（日）崛江湛.两大政党的基础已经具备［N］.（日）读卖新闻，2004年1月25日.

[21]民主党大会管代表致辞（要旨）［N］.（日）朝日新闻，2004年1月14日.

[22]每日新闻舆论调查［N］.（日）每日新闻，2004年1月25日.

[23]本报舆论调查［N］.（日）朝日新闻，2004年2月24日.

[24]检证日朝绑架协议［N］.（日）每日新闻，2004年2月16日.

[25]本报全国舆论调查［N］.（日）每日新闻，2004年1月5日.

[26]根据（日）《每日新闻》于2003年和2004年进行的舆论调查所示，日本人中赞成及反对首相参拜靖国神社的均各为四成多（参见2003年1月27日和2004年1月25日的（日）《每日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