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藕初缘：昆曲百问解答

97　穆藕初缘何撒尽千金为昆曲

俞振飞在《穆藕初先生与昆曲》一文中说：

民国十年间，有昆曲老伶工，演出于沪城小世界游艺场中，先生往视之，见尽鸡皮鹤发之流，深慨龟年老去，法曲沦夷，将致湮没如《广陵散》矣。先生乃以复兴为己任，联合江浙曲界名流组设昆曲保存社，为创立昆剧传习所筹募基金之举，假座上海夏令配克戏院，彩爨三天……

这就是穆藕初在苏州五亩园成立昆剧传习所的前奏。

穆藕初为什么要撒尽千金为昆曲呢？

穆藕初在青年时代，就热爱戏剧和音乐。1904年，他和马相伯、李叔同、黄炎培等人创办“沪学会”时，不仅设立“音乐会”，还同时创办了我国最早的一所戏剧学校——通鉴学校。穆藕初组织人员编写和演出“文明新戏”，使之发挥启智和教化的作用。

1909年，学徒出身的穆藕初依靠他人的资助赴美留学。归国后的七八年间，在上海、郑州创办起三座大型棉纺厂、上海华商纱布交易所和中华劝工银行等现代企业。20世纪20年代末，他担任南京国民政府工商部常委次长。毛泽东曾多次关注和评价过这位爱国实业家的行动，认为在20年代与封建军阀的斗争中，穆藕初作为“新兴商人派”代表，“很勇敢地踏出了革命的第一步”。

穆藕初爱好昆曲，是从经营棉纺业的时候开始的。他的朋友徐凌云，是上海曲友的领袖人物，常常邀请穆藕初听他唱昆曲。接着，穆藕初又相继结识了吴湖帆、张紫东。张紫东好友张冀牖的三个女儿元和、充和、允和，都是苏州昆曲界的活跃人物，每年都要在拙政园的“三十六鸳鸯馆”举行两次曲会。相互结识后，张紫东每举办曲会，总是邀请穆藕初赴苏。通过张紫东，他又结识了昆剧大家俞粟庐。(www.xing528.com)

后来，穆藕初聘请俞粟庐之子俞振飞当自己的秘书，实际是为了一起研习昆曲。虽然事务繁忙，但坚持每天中饭后与俞振飞度曲一小时。数年如一日，从不间断。1920年5月，穆藕初由俞粟庐介绍，专程去北京大学拜访了吴梅教授。与吴梅的会见，对于穆藕初进一步深入昆曲之境，产生了重要的作用。

现实对他的触发，是缘于一次到上海小世界游艺场去看戏，他发现演唱昆曲的演员都是些鸡皮鹤发的老伶工。他深切感到，昆曲作为我国戏曲艺术的精粹，正面临着后继乏人的局面！于是，他在1921年初与俞粟庐、徐凌云共同发起，联合江浙两地的曲家名流，在上海成立了“昆剧保存社”，随即开始筹备建立昆剧传习所。

穆藕初昆剧传习所接班人、主要资助人

穆藕初经商多年，财富积累丰厚，生活却十分简朴，省下的钱常常资助教育文化事业。上海厚生纱厂刚刚开工，厂长穆藕初就累坏了身体。前来诊治的德国医生问他月薪多少，回答是400元。又问每月花费多少，回答伙食费6元，房租24元。德国医生惊奇地说：“400元月薪，你用的还不足十分之一！”他对于教育事业却毫不吝啬。纱厂刚盈利，他就向北京大学捐银五万两，请北大校长蔡元培和蒋梦麟、胡适、马寅初等学者推荐一批年轻学子去美国留学，唯一的条件是选送真正的人才，学成后报效祖国。当时选送的罗家伦、康白情、段锡朋、周炳琳、汪敬熙，后来都成为著名学者。他们集资一万元，又设立以“穆藕初”命名的奖学金。获得这个奖学金的学生里，有当时在西南联大就读的杨振宁。

为了筹办传习所，穆藕初和曲友们通过义演筹集基金，费尽了周折，他还主动登台演出，使三场义演非常成功。昆剧传习所办起来以后，他亲自为传习所制定了“文明办学”的方针。三年中，穆藕初先后出资五万元，包下了全部办学费用。在昆曲处于最困难时期创办的昆剧传习所，培养了一批传字辈演员，历尽艰辛，把昆曲艺术保存到新中国诞生。

穆藕初关注、扶植昆曲艺术的热诚，至死不渝。1943年，他在弥留之际，仍念念不忘要在上海设立一所昆曲小剧场。他对财富有深刻的看法。他说：“我们一切一切的经济行为，不是专为了满足个人的欲望而作；反之，应该以国家经济的繁荣与国民全体的乐利为前提，这是经济学上的一个进步。”这便是他撒尽千金为昆曲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