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勾栏压”事件意味着什么
《南村辍耕录》是一部奇书,它的原稿不是写在纸页上,而是记在树叶上。作者陶宗仪,浙江黄岩人,元末明初隐居在松江府(今上海松江区)农村。耕读之余,他有所感受,随手札记在树叶上,贮藏在罐中,埋在树下。后来由他的门生整理成书,共30卷。这部二十余万字的奇书,记载了元代社会的轶事掌故、典章文物、天文历算、地理气象、社会风俗等等,史学界评价颇高。大量的戏曲史料,成为研究金代院本的重要依据。
《南村辍耕录》卷二十四“勾栏压”,记录了当年松江府演出中发生的一件事:
至元壬寅夏,松江府前勾栏邻居顾百一者,一夕,梦摄入城隍庙中,同被摄者约四十余人,一皆责状画字。时有沈氏子,以博银为业,亦梦与顾同,郁郁不乐,家人无以纡之。劝入勾栏观排戏,独顾以宵梦匪贞,不敢出门。有女官奴习呕唱,每闻勾栏鼓鸣,则入。是日,入未几,棚屋拉然有声。众惊散,既而无恙,复集焉。不移时,棚阽压。顾走入抱其女,不谓女已出矣,遂毙于颠木之下,死者凡四十二人,内有一僧人二道士,独歌儿天生秀全家不损一人。其死者皆碎首折肋,断筋溃髓。亦有被压而幸免者,见衣朱紫人指示其出。不得出者,亦曲为遮护云。
这段文字透露了很多信息:沈氏子不乐而入勾栏解闷,顾女不时去勾栏习唱,逢戏必到。当时的勾栏演出已是寻常之事(尽管看不出当时天生秀演的是不是南曲),勾栏则是一种永久性建筑。勾栏棚屋倒塌竟压死四十二人之多。有趣的是“独歌儿天生秀全家不损一人”,莫非苍天也对艺人格外眷顾?(www.xing528.com)
《南村辍耕录》曾被认为是“戏曲”一词最初出现之处。直到1989年,戏曲家胡忌先生在南宋刘埚的《水云村稿》中发现了“永嘉戏曲”一事,才把戏曲一词的初见推前了半个多世纪。刘埚所说的“永嘉戏曲”,正是后人所说的“南戏”或“永嘉杂剧”。这跟作为南曲四大声腔之一的昆山腔的起源紧密相连。
《南村辍耕录》中有多处记录了珠帘秀、连枝秀、解语花、天然秀、司燕奴等艺人的状况。比如:“歌儿珠帘秀,姓朱氏。姿容殊丽,杂剧当今独步。胡紫山宣慰钟爱之,当疑沉醉东风小曲以赠云:锦织江连翠竹,绒穿海上明珠。月淡时,风清处,都隔断、软红尘土。一片闲情任卷舒,挂尽朝云暮雨。”对连枝秀的描绘,则是“锦心绣腹,宣扬《老子》经文,发科打诨,不离机锋;课嘴撩牙,长存道眼”。著名的男演员,有“教坊色长魏、武、刘三人”,“魏长于念诵,武长于筋斗,刘长于科泛,至今乐人皆宗之”。显然,这些有才有貌的艺人对散曲、杂剧的创作和传播起了很大作用。
夏庭芝的《青楼集》,印证了元代杂剧演出的盛况:“内而京师,外而郡邑,皆有所谓构栏者,辟优萃而隶乐,观者挥金与之。”《青楼集》描述了一个名叫顺时秀的歌妓。顺时秀姓郭,字顺卿,排行第二,人们称之为“郭二姐”,顺时秀是其艺名。她是风流名士王元鼎的老相好,有一次生病,想吃马板肠,王元鼎毫不犹豫地把自己价格昂贵的骏马杀了。中书参政阿鲁温对顺时秀很有点意思,想纳她为妾,有一天故作戏言挑逗说:“我何如王元鼎?”顺时秀不卑不亢,巧妙应对:“参政,宰臣也;元鼎,文士也。经纶朝政,致君泽民,则元鼎不及参政;嘲风弄月,惜玉怜香,则参政不敢望元鼎。”阿鲁温拿她没有办法,只能“一笑而罢”。
胡忌、刘致中先生的《昆剧发展史》在分析了元末苏州地区南戏流行的状况后说:“昆山腔作为南曲声腔之一在苏州附近的昆山诞生,是完全有条件的。”原因很清楚,这一带有水平高超的艺人,有观看演出的勾栏,有逢戏必到的观众,更有深厚的演艺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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