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虎丘曲会如何“大吹大擂”
苏州虎丘山千人石是一块巨石,也是昆曲史上的一片神圣舞台。从明朝中叶开始在这里举行的艺术狂欢盛典,绵延至今,充分演绎着昆曲的魅力。每逢中秋佳节,曲家文人与平民百姓一起云集虎丘,击节弦歌,吟咏欢娱,通宵达旦。明人张岱在《陶庵梦忆·虎丘中秋夜》中激情洋溢地写道:
虎丘八月半,土著流寓、士夫眷属、女乐声伎、曲中名伎戏婆、民间少妇好女、崽子娈童及游冶恶少、清客帮闲、傒僮走空之辈,无不鳞集。自生公台、千人石、鹤涧、剑池、申文定祠下,至试剑山、一二山门,皆铺毡席地坐。登高望之,如雁落平沙,霞铺江上。天暝月上,鼓吹百十处,大吹大擂,十番铙钹,渔阳掺挝,动地翻天,雷轰鼎沸,呼叫不闻……
在皎洁的月色下蜂拥而至的人们,不仅是昆曲的欣赏者,也是昆曲的演唱者、评鉴家。“听者方辨句字,藻鉴随之”。演唱到夜深时分,推举出水平最高、最精湛的演唱者,于是,“一夫登场,高坐石上,不箫不拍,声出如丝,裂石穿云,串度抑扬,一字一刻,听者寻入针芥,心血为枯,不敢击节,惟有点头”。如此传神入化的唱曲赏曲情景,使张岱忍不住慨叹:“使非苏州,焉讨识者。”
虎丘塔下千人石
这便是虎丘千人石上的“大吹大擂”,“大吹大擂”本来就是对器乐演奏状况的描绘。(www.xing528.com)
虎丘曲会,是以“清曲”为主的演唱比赛,跟剧场演出全本或折子戏颇不相同。由于“席席征歌,人人献技,南北杂之,管弦迭奏”,热烈的场面自不待言。公众的大规模参与,也给曲会注入了源源不绝的活力。我们都知道,在魏良辅改革昆山腔、梁辰鱼创作《浣纱记》之前,昆山腔只是用来清唱。即使后来以昆剧演绎故事、塑造人物时,清唱对于昆曲在民间的传承仍然有重要的意义。在昆山,清曲演唱历来被称作“同期”。各门脚色是事先约定配搭好的,伴奏乐队也一应俱全,仅仅是不粉墨登场而已。
张岱文章中记载的虎丘曲会上众歌者一起演唱的曲子“锦帆开”,是梁辰鱼《浣纱记》第十四出《打围》里合唱的【普天乐】,“澄湖万顷”则是《浣纱记》第三十出《采莲》中的【念奴娇序】。由此不难看出,梁辰鱼的作品是怎样的受人欢迎。当时的虎丘曲会,常常演唱名作名曲,以期达到良好的演出效果,但是也有一些新作品被选作演出曲目,推而广之。表演者中,有艺术至上,惟求精湛的;但也有很多人力争技压群雄,以虎丘曲会的名声,来赢得自己的地位,当然还有相应的报酬。假如在千人石上站稳了,那么在其他地方也不愁站不稳。这跟如今央视“春晚”舞台捧红新出道的艺人,是一样的道理。
余秋雨先生曾经在《白发苏州》一文中说,苏州是“中国文化宁静的后院”。其实,在昆曲盛行的年代里,苏州并不是一座宁静的后院,而是十分热闹的前台,尤其在演艺方面,苏州以“先锋”一词来形容,丝毫也不牵强。
顺便说一句,在昆曲的发源地昆山,明清之际也盛行“玉峰曲会”,地点是在玉峰山前的城隍庙,与虎丘曲会遥相对应。这里前些年建成了昆曲博物馆,可谓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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