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百问：不系园的独特唱曲场所

74　“不系园”是怎样的唱曲场所

杭州西湖不系园，其实是杭州富豪汪然明建造的一条游船。为了一年四季都能尽情享受西湖美景，汪然明别出心裁地建造了船舫，作为系不住的庭园，置放于湖面上。不系园长六丈，宽一丈多，舱内设壁橱、炊室，有内、外室。船台上张布幔，若遇风浪、平桥、树杈时，可以卸栏卷幔。各类设施一应俱全。主人常常邀集名士高僧聚集在不系园，让家乐女班通宵达旦地唱曲。

汪然明很懂得西湖的文化价值。他在《西湖纪游》中说：“大抵游观者朝则六桥看花，午余理楫湖心亭。投壶蹴鞠，对弈弹琴。象板银铮，笙歌盈耳……一丝一竹，响遏行云。”所以，除了不系园，西湖里他还置放了另外几只画舫，如观叶舟、小团瓢、雨丝风片等。

张岱在《陶庵梦忆》卷四中叙述：崇祯七年（1634），我带着朱楚生一起去不系园看红叶。到了定香桥，发现来的人有八个：曾波臣、赵纯卿、彭天锡、陈章侯、杨与民、陆九、罗三，还有一个女伶陈素芝。陈章侯带着白色丝绢来为纯卿画古佛，波臣为他画像，杨与民弹着三弦子，罗三唱曲，陆九吹箫。与民唱了一曲《金瓶梅》，众人为之倾倒。这天晚上，彭天锡和罗三、与民表演了甚多戏剧，简直妙绝。他又和楚生、素芝客串，也是妙绝。章侯唱着村落小曲，我用琴相和，仿若小孩牙牙学语……

显然张岱也是不系园的常客。

不系园也真像是一座园林。画舫临波，林峦绿映，涧远桥幽，处处呈现园林游观之美。“不系园”的名字是明末名士陈眉公取的，令人想到庄子之说：“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后来，董其昌又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随喜庵”。但不系园并非什么人都能借的，汪然明的朋友曾为他制定了《不系园约》，规定必须是“名流、高僧、知己、美人”才可以借舫，犹如今天盛行的VIP资格。

《不系园约》似乎很规范，条款包括“十二宜”、“九忌”。“俳优作剧”是九忌之一。但是汪然明明白，十二宜人心共之，九忌却不敢言，尤其是俳优作剧这一条。四面八方的名流聚集在西湖不系园，兴高采烈地奏笛唱曲，怎能免得了？(www.xing528.com)

汪然明是河东君柳如是的知己，柳如是也曾向汪然明借船春游，有她留下的一札尺牍为证。在嫁给钱牧斋之前，柳如是就与松江文学集团的名士们往来，喜欢穿男子服装，又知识渊博，敢于在众人面前发表议论，在与名士往来的书札中，常常自称“弟”，她正是处处以名士自居。嫁给钱牧斋之后，谈笑应酬，她又成为名士聚会“文化沙龙”的女主人。当时甚至有人称她为“柳儒士”。美人、名流、知己的条件，“柳儒士”都具备了。所以她是最有资格参与不系园雅玩的人物。文人们也愿意借她的名头说事，不系园便愈加名声远播。

历来有“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之说，豪富们制作大型船舫，作为演唱昆曲的场所，既是巧妙利用水乡美景，使演艺更具特色，也是展示奢华，纵情享乐的一种方式。地方志记载，在船舫上演戏拍曲，从明代万历初年就开始了，到了清代中晚期依然盛行。与江南园林一样，船舫作为水上园林，确是足以与昆曲相得益彰的。

张岱在《西湖梦寻》卷四说：

西湖之船有楼，实包副使涵所创为之。大小三号：头号置歌筵，储歌童；次载书画；再次侍美人。涵老以声伎非侍妾比，仿石季伦、宋子京家法，都令见客。常靓妆走马，媻姗勃窣，穿柳过之，以为笑乐。明槛绮疏，曼讴其下，擫籥弹筝，声如莺试。客至，则歌童演剧，队舞鼓吹，无不绝伦。乘兴一出，住必浃旬，观者相逐，问其所止……

包涵在西湖上的楼船，有大小三号，不仅演戏，还可以宴客，以精美绝伦来形容并不为过。

不过，最有影响的毕竟要数不系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