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昆生昆曲百问：南曲第一人？

39　苏昆生是“南曲当今第一”吗

提起苏昆生，人们往往会联想到名妓李香君。南京秦淮河南岸，原来是明初建立的富乐院，没有一天不莺声呖呖。住在媚香楼里的李香君，娇小玲珑，聪慧异常，她13岁就开始跟苏昆生学唱昆曲，尽得其艺，对于汤显祖的《牡丹亭》等临川四梦，“皆能尽其音节”。她色艺皆精，音律诗词、丝竹琵琶无一不通，深得四方游士追慕。显然，李香君的成名跟苏昆生密不可分。

清顺治年间，词人陈维崧曾赞誉苏昆生为“南曲当今第一”，名副其实吗？

苏昆生，河南固始人，晚明时流寓金陵。在秦淮河两岸衍成昆曲的演艺中心之际，他成了一名昆曲曲师，以歌求食，经常出入于公卿府邸和青楼妓院。后来，明末大将左良玉守武昌，苏昆生投奔在他门下。南明小朝廷覆灭，左良玉病死于九江，苏昆生愤而削发入九华山为僧。清康熙二年（1663），苏昆生应王时敏之聘，去太仓为其家班授曲。康熙六年（1667），又由吴伟业介绍，到如皋为冒襄家班教曲，差不多是在如皋渡过了晚年。他的一生沉浮跌宕，几乎都跟昆曲相关。

苏昆生度曲，有出神入化之妙。《桃花扇》里，设计了苏昆生教李香君习曲的情节。李香君唱《牡丹亭·游园》里杜丽娘的曲子“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这韶光贱”，他循循善诱地说：“丝字是务头，要在嗓子内唱。”唱腔的细腻，让人感受到了江南的雨天，雨丝正一滴一滴掉在瓦片上，一丝一丝地落在江水里。王时敏曾经评价道：“魏良辅遗响当在苏生。”吴伟业称他的歌唱为：“阴阳抗坠，分刊比度，如昆刀之切玉，叩之栗然，非时世所为工也。”并为他写下诗句：“楼船诸将碧油幢，一片降旗出九江。独有龟年卧吹笛，暗潮打枕泣蓬窗。”这首诗以唐代宫廷艺人李龟年比喻苏昆生，不但赞颂苏昆生始终坚持崇高的民族气节，也表达了自己对故国深沉的思念。(www.xing528.com)

在孔尚任的《桃花扇》里，苏昆生是一个艺术形象。饱览五十年沧桑变幻的苏昆生虽非主要人物，却是绾结“离合之情”、映带“兴亡之感”不可缺少的角色。剧中，有一曲《哀江南》，句式整齐，骈散结合，错落有致。读起来一气贯通，急促有力。苏昆生挟泪蘸血的悲歌，气薄云天，情恸山河，将《桃花扇》的悲怆情感推向了高潮，也给观众们留下了绵绵不绝的余韵。

《哀江南》之所以引起强烈的共鸣，是因为余韵中蕴涵着一种为各阶层有识之士所认同的历史情绪，这就是千古兴亡之悲。《哀江南》传达的这种悲剧精神，渗透着千百年来志士仁人对道义的追求，对文明的求索，对历史的反思。“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悲歌一曲恸山河，“只有兴亡触后贤”。很多评论家认为，这种感触并非苏昆生独有，而是那个风云变幻时代的民族悲声。

可见，将苏昆生称之为“南曲当今第一”至为妥当，不仅仅是对一种演唱技艺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