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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磨腔在昆曲中的特点及解析

时间:2023-12-0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15什么样的腔调是水磨腔对昆曲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它的特色是水磨腔。这显然是对昆山腔经魏良辅改革而成水磨腔的一种最高评价。这才是真正的水磨昆腔。颇具宏图大略又喜爱昆曲的康熙皇帝,居然深谙水磨昆腔的艺术内涵。这清楚地说明,水磨腔已被所有人都接受,魏良辅确是当之无愧的“曲圣”。这样的和谐,是长期打磨出来的,打磨到了无痕迹的状态。他的论断跟俞平伯先生的观点是一致的,水磨腔

水磨腔在昆曲中的特点及解析

15 什么样的腔调是水磨腔

昆曲有所了解的人,都知道它的特色是水磨腔。有人从字面上理解,说它像水磨糯米粉一样细腻糯软,其实不然。“水磨腔”一词,源自漆工匠师做漆器时的一道传统工艺——水磨。他们用粗糙耐磨的木贼草以水浸渍,耐心地反复打磨器物的表面,使之变得十分光滑,然后涂抹油漆,做出来的漆器绝对是上乘的。木贼草打磨时所产生的声响,仿佛是迂徐委婉的音乐

明代戏曲声律家沈宠绥在《度曲须知》中说:“嘉隆间有豫章魏良辅者,流寓娄东鹿城之间,生而审音,愤南曲之讹陋也,尽洗乖声,别开堂奥,调用水磨,拍捱冷板,声则平上去入之婉协,字则头腹尾音之毕匀,功深镕琢,气无烟火,启口轻圆,收音纯细……腔曰‘昆腔’,曲名‘时曲’,声场禀为曲圣,后世依为鼻祖,盖自有良辅,而南词音理,已极抽秘逞妍矣。”

这显然是对昆山腔经魏良辅改革而成水磨腔的一种最高评价。优雅婉转的水磨腔,咬字发音十分讲究,唱出的每一个字都要分成头、腹、尾三个部分。腔随字转,且有开口、闭口、鼻音等各种技巧,并兼有弋阳海盐、北曲的韵味,成为一种全新的腔调。细腻、微妙、复杂的男女情感,就在这绝妙的音乐声中,犹如洒落在宣纸上的墨色,一点点晕化开来,令人怦然心动。

魏良辅在他所著的《南词引正》第十章中,也有一段精辟的论述:“五音以四声为主,但四声不得其宜,五音废矣。平、上、去、入,务要端正。有上声字扭入平声,去声唱作入声,皆做腔之故,宜速改之。中州韵词意高古,音韵精绝,诸词之纲领。切不可取便苟简。字字句句,须要唱理透彻。”

演唱昆曲,不是用纯粹的昆山方言或中州音,而是用昆山—中州韵。讲得通俗一点,就是昆山话和中州韵的结合。魏良辅主张,词曲应该以中州韵为纲领,依照中州韵立定四声,按字声而谱地做腔。唱曲时,必须兼顾这些要理和曲情,唱出每一个曲牌应该具备的风格特点。这才是真正的水磨昆腔。潘之恒,安徽歙县人,明代著名的戏曲评论家,也在《亘史》一书中说过“长洲、昆山、太仓、中原之音也,名属昆腔”这样的话。他的另一部著作《鸾啸小品》卷三《曲派》,在分析了昆山、无锡吴中三派昆曲,并列举魏良辅、邓全拙、黄问琴等曲家后说:“十年以来,新安好事家多习之,如吾友汪季玄、吴越石,颇知遴选,奏技渐入佳境,非能偕吴音,能致吴音而已矣。”我们从中可以看出,当昆山腔在风靡各地时,徽州人尽管不擅长吴音,却也纷纷学着吴音演唱,且渐入佳境。

在魏良辅以后的一百多年间,昆曲从发源地昆山迅速流布到全国各地,尤其是明万历年间传入京城,成为宫廷戏剧的唯一典范,更是盛极一时。康熙皇帝对昆曲厚爱有加,别出心裁地将苏州织造府兼作梨园管理机构,负责选送演员、教习供奉内廷,还置有府班。不仅如此,他对南府承差人员下达了这样的钦令:“昆山腔,当勉声依咏,律和声察,板眼明出、调分南北,宫商不相混乱,丝竹与曲律相合。尔等益加温习,朝夕诵读、细察平上去入,因字而得腔,因腔而得理。”(清懋勤殿藏《圣祖谕旨》)康熙二十三年(1684),玄烨首次南巡至苏州,驻跸于工部衙门,当晚就迫不及待地点演《前访》、《后访》、《借茶》等昆戏,看得津津有味。

昆山民间也历来有传,康熙四十四年(1705)春,皇帝乘船,专程从昆山西门上岸,来到吏部侍郎徐秉义的私家园林——玉峰山遂园听昆曲,并邀集江南文人盛符升、尤侗等九位元老随同,画家禹之鼎为此作画《十老图》。康熙还兴致勃勃地题词“鸢飞鱼跃”。颇具宏图大略又喜爱昆曲的康熙皇帝,居然深谙水磨昆腔的艺术内涵。后代清帝,像他这样热衷于昆曲的,怕也绝无仅有。他对于昆曲理论研究的谕旨,与魏良辅的曲论一脉相承。这清楚地说明,水磨腔已被所有人都接受,魏良辅确是当之无愧的“曲圣”。(www.xing528.com)

那么,究竟什么样的腔调才是水磨腔呢?

曲家俞平伯先生曾经在《振飞曲谱·序》里,对水磨调作过这样的阐释:“水磨调,以宫商五音配合阴阳四声,其度腔出字,有头腹尾之别,字清、腔纯、板正,称为三绝。古代乐府(包括宋词元曲)于声辞之间,尚或有未谐之处,至磨调始祛此病,且相得而益彰,盖空前之妙诣也。其以‘水磨’名者,吴下红木作打磨家具,工序颇繁,最后以木贼草醮水而磨之。故极其细致滑润,俗曰水磨功夫,以作比喻,深得新腔唱法之要。”

字清、腔纯、板正这三个要素,看起来并不复杂,然而要以“绝”字衡量,则必须经过长期琢磨、反复推敲,才能形成曲界公认的旋律标准。不下足够的水磨功夫,如何能达到“调用水磨,拍捱冷板”、“功深镕琢,气无烟火”、“清柔婉折,流丽悠远”的境界?俞平伯先生在这段话里,点明了水磨腔的最高旨趣,是声腔与字词之间的空前谐和。水磨功夫从根本上说,是腔调的完美,和谐恰恰是完美的极致。这样的和谐,是长期打磨出来的,打磨到了无痕迹的状态。这便是昆曲无以伦比的魅力。

因字而得腔,因腔而得理,所以唱词必须十分典雅,有浓郁的抒情意味。请看昆曲《牡丹亭·游园》一折的唱词:【步步娇】“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皂罗袍】“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这样的曲词,在别的剧本中也比比皆是,实在是字雕句镂,词藻华赡。即使有人反对过度地用丽笔,力主通俗易懂,雅致二字却是昆曲永远丢不掉的。登台后,由妙喉吴音、悠扬笛声滋润,配以女性腰肢与水袖灵动的曼舞,将阴柔之美推向极致,足以令观者心中似水波摇荡。

《牡丹亭·游园》(苏州昆剧院)沈丰英饰杜丽娘,沈国芳饰春香

昆曲的歌词,汲取了元曲、唐诗、宋词的精华,字字句句含华咀英,无不令人玩味无穷。明清时代的很多文人,常常能够以写剧本为生。比如李渔,将姬妾组成李十郎家班,“游燕适楚,之秦之晋之闽,泛江之左右,浙之东西”,尽管口袋里没几个铜板,却将昆曲玩得有滋有味。还有那个依附魏忠贤、造《百官图》攻击东林党人的阮大铖,也是一位写戏的高手。他对家班所演的剧本,“细细与之讲明,知其义味,知其指归,故咬嚼吞吐,寻味不尽”。

戏曲史家周贻白先生在《曲律注释·引言》中说,中州调、冀州调“或指语调有所不同,故唱来各具韵律”;而磨调、弦索调“则非地域上语音的分别,而是指唱法和伴奏上自具一格”。他的论断跟俞平伯先生的观点是一致的,水磨腔调是在腔调唱法方面苦下功夫,而不是别的。所以,用昆山—中州音演唱的水磨腔,比吴侬软语更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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