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百问：老郎庙供奉黄番绰的原因

07　老郎庙为什么供奉黄番绰

老郎庙是昆曲界供奉祖师爷的地方，同时也作为戏班聚会议事的场所。据顾禄《清嘉禄》卷七《青龙戏》记载，苏州“老郎庙，梨园总局也。凡隶乐籍者，必先署名于老郎庙。庙属织造府所辖，以南府供奉需人，必由织造府选取故也”。

老郎庙里供奉的老郎神，即昆曲界的崇拜偶像、行业保护神，究竟指的是谁，历来有不同的说法。明代，梨园业曾将清源师也就是二郎神，供奉为戏神、祖师。二郎神指的是谁，也是说法不一。有的说是毗沙门天王、李冰或者其子李二郎，也有的说是《封神演义》中的杨戬。到了清代，供奉老郎神愈加兴盛。不仅在老郎庙，一些戏园的后台也设有老郎神像或牌位。演员进后台，先要向神位拱手，称为“参驾”；临出场时再拱手，称为“辞驾”；下场进后台时又拱手“谢驾”。

但昆曲界一般认为老郎神是唐明皇。唐明皇多才多艺，尤其酷爱音乐，曾亲自作曲让梨园演奏，不愧梨园鼻祖。耐人寻味的是不少老郎庙在唐明皇身边，还供奉黄番绰的塑像。苏州镇抚司前的伶人公所，祀演剧界梨园诸神，祔神中也列有黄番绰等人（见顾震涛《吴门表隐》卷九）。这是什么原因呢？

我们且从“梨园”这个名词说起。梨园，位于长安大明宫内，早先不过是皇家禁苑中与枣园、桑园、桃园、樱桃园并存的一个果园。园中设有离宫别殿、酒亭球场等，供帝后、皇戚、贵臣宴饮游乐。后来经唐玄宗李隆基的倡导，梨园逐渐成为“梨园子弟”演习歌舞戏曲的场所，成为一座集音乐、舞蹈、戏曲为一体的综合性“艺术学院”。李隆基亲自担任梨园的崔公（相当于如今的院长）。梨园渐渐与戏曲艺术联在一起，终于成为戏剧组织和艺人的代名词。当年，李隆基为梨园搞过创作，还经常让翰林学士或有名的文人（包括诗人贺知章、李白等）为梨园编写过节目。而宫廷谐星黄番绰，与琵琶圣手雷海星、善于舞剑的公孙大娘、善击羯鼓而歌的李龟年及善演参军戏的张野狐，都是名倾一时的梨园人物。

魏良辅的《南词引正》，道明了昆山腔的来历：“腔有数样，纷纭不类，各方风气所限，有昆山、海盐、余姚、杭州、弋阳……惟昆山为正声，乃唐玄宗时黄番绰所传。……”在昆曲史中黄番绰的名字无法忽略。(www.xing528.com)

黄番绰常常侍奉君侧。明人天然痴叟的小说《石点头》说，大唐第七帝玄宗，谓之明皇，“宠幸的贵妃杨太真，信用的是胡人安禄山，身边又宠着几个小人。那小人是谁？乃是：高力士，李龟年，朱念奴，黄番绰。”

有这样一个故事，说唐天宝十四载（755），安史之乱起。次年六月，叛军进逼长安，玄宗仓皇逃往蜀。到达梓潼郎当驿那晚，玄宗昏昏入睡之时，忽听铃声剧响，他以为是紫阳钟报警，高力士见状忙道：“此是驿馆的铁马儿（风铃）被风雨吹打之声。”玄宗顿时睡意全消。黄番绰在一旁说：“万岁，像是三郎，郎当作响。”尽管玄宗心里怨怪黄番绰说话含有讽意，仍强压怒火，依据当时景色和心绪，谱出了《雨霖铃》曲（见张邦伸《云栈记程》）。黄番绰故意用“郎当”一词，确实颇有深意。“郎当”往往形容人的颓唐、潦倒、马虎。黄番绰想以此进行讽谏，希望玄宗振作精神，以国事为重，迅速镇压叛乱。显然，假如黄番绰不是玄宗的宠臣，他万万不敢这样胆大妄为。至今人们仍然把“吊儿”（风铃）与“郎当”（铃声）联系起来，以形容人的放浪不羁。

檀板，是一种由几片木板组成的打击乐器。明代戏曲理论家王骥德的《曲律》记载：“古无拍，魏晋之代有宋纤者，善击节，始制为拍。”盖因“古拍板无谱，唐明皇命黄番绰，始造为之”，所以名为番绰、绰板。连檀板都以黄番绰命名，可见他的艺术地位。

不难推测，在老郎庙供奉黄番绰，也是对他艺术地位的认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