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连续剧的审美特质及艺术样式

五、电视连续剧

电视连续剧《血疑》29集、《排球女将》71集、《阿信》77集……一部电视剧，怎么能够这么长久地连续下去？于是，依据常规，有些人大加谴责，深表不平，甚至有人著文挞伐，要求电视连续剧的作者“‘站着’编写电视剧”。殊不知，以上所举的还不算长呢！据说，美国电视连续剧《佩顿·普赖顿》至今已播出了上千集，仍然望不到尽头；英国电视连续剧《加冕典礼街》（又译《加冕街典礼》）共1144集，连续播送了15年以上；意大利播映电视连续剧《达·芬奇》时，影剧院、酒吧、娱乐场几乎陷于停业，每到固定播出时间，人们就聚集在电视屏幕前，等待它的播映，这段时间几乎成为不可侵犯的“法定时间”；墨西哥的电视连续剧已经打入国际市场，仅在美国就有16家电视差转台，每天专门播出其电视连续剧，电视剧的播出收入成为墨西哥国民收入的重要部分……如何看待人类文化史上的这一罕见现象？我们必须对电视连续剧的审美特质这一根本问题加以考察，否则难以得出科学的结论。

（一）什么是电视连续剧

电视连续剧是分集播出的多部集电视剧，其中主要人物和情节是连贯的，每集只播出整个故事的一部分，但它也可以单独成立，只在结尾时留下悬念，以待下集时人物和情节再继续发展。它类似我国的章回小说和长篇评书，往往说到紧要的高潮处，来一个“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借以引起观众的兴趣，吊足观众的胃口，达到吸引观众收看下集的目的。

电视连续剧这种艺术形式最能发挥电视剧的特长，最能体现电视剧的艺术特征，是将电视剧和其他姐妹艺术严格区别开来的主要方式。不错，戏剧也有“连台本戏”，但是由于剧场时空的限制，它的长度必然会受到限制；电影也有“上下集”，但是由于放映时间和观赏条件的限制，因此也不能连续过长。电视连续剧则不然，因为它具有“家庭艺术”这一重要的审美特征，所以可以吸引观众长期地、持续不断地观看，这是戏剧和电影无论如何也办不到的。

这样，电视连续剧的关键就在于在“连续”二字上大做文章。何谓“连续”？连续，即一集一集地绵延不断地演义下去，无止无休、无终无了。连续，当然要长；不长，则无所谓连续。由此可以推导出这样的结论：电视连续剧的本体审美特征就是“长”，这恰如电视小品、短剧的本体审美特征就是“短”一样。电视连续剧如果不“长”，也便从根本上否定了电视连续剧。所以说，长，非电视连续剧之过也。

我国电视连续剧起步较晚，1980年才开始摄制第一部——中央电视台9集电视连续剧《敌营十八年》。此剧虽然存在不够真实、有些镜头趣味不高的缺点，曾受到观众和电视评论界的批评，但它毕竟是我国电视连续剧的开篇之作，做了可贵的探索和开拓，具有一定的历史地位。此后，电视连续剧开始在我国电视屏幕上大量涌现，思想水平和艺术质量稳步提高，终于出现了如《四世同堂》、《凯旋在子夜》、《红楼梦》、《努尔哈赤》等优秀的电视连续剧。

我国的电视连续剧，如果说与国外的电视连续剧尚有差距的话，就在于它尚未充分发挥电视连续剧的本体审美特征，未将其作为一项系统工程来对待。也就是说，它还远不够长。我国目前较长的电视连续剧，如《乌龙山剿匪记》不过18集，《四世同堂》不过28集，而《红楼梦》也不过37集。与国外电视连续剧相比较，真可谓“小巫见大巫”了。试想：墨西哥电视连续剧《卞卡》，它只表现了卞卡、何塞·米盖尔、莫尼卡这三个人物之间的感情纠葛，人家就连绵不绝、没完没了地连续了120集（在该国播出时为240集）。那么，我国的古典名著《红楼梦》，其中有那么多的人物，那么多的矛盾纠葛，若像《卞卡》那样制作的话，还不得连续几百集，甚至上千集？为什么目前电视观众对电视连续剧《红楼梦》有颇多不满呢？一个较为普遍的反映是：“没有看过小说的人，看不懂；看过小说的人，不满足。”为什么“看不懂”？就因为它太短，甚至连人物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没有交代清楚；为什么“不满足”？就因为它不长，舍弃了许多不该舍弃的人物和情节。从某种意义上说，舍弃了电视连续剧的“长”，也就失去了电视连续剧的优势，放弃了电视连续剧的本体审美特征。难怪人们看完电视连续剧《红楼梦》之后，还要去抢购长篇小说《红楼梦》，究其原因，无非是它太短而不长，看着不过瘾。须知：全部《红楼梦》小说就有120回，若以每回篇目都包括两个中心内容计，又可翻番到240集。

电视连续剧的本体审美特征——长，绝不是人为的，也不是强加的。它是电子时代的产物，是科学技术发展的必然结果。正是由于电子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使人类步入了电视时代，才使得电视连续剧能够跨越时空的限制，展现一部人生、社会或历史的漫漫长剧。这是科学技术的发展对人类社会的恩赐。试想：电视剧的姊妹艺术——有着上千年历史的戏剧艺术和有上百年历史的电影艺术，能够像电视连续剧这样满足观众长期收看一个连续性节目的审美嗜好么？回答显然是否定的。这就足以断言：在整个电视剧艺术家族（电视小品、电视短剧、电视单本剧、电视连续剧、电视系列剧）之中，只有电视连续剧是最具电视特征的电视艺术样式。

电视连续剧目前已成为电视屏幕上的主要艺术形式，也是电视艺术家们热心追求、努力制作的主要艺术形态，当然更是广大电视观众所喜闻乐见的艺术样式。究其原因，无非是它能最大限度地满足观众长期收看一部电视长剧的审美嗜好。因此，出现了一种十分奇特的、值得我们充分重视和认真探讨的文化现象——电视连续剧“连续”的时间越长，反而越能巩固观众的收视率。这是因为，电视连续剧每天在固定时间播出，久而久之，这一固定的时间就渐渐成为一种“法定时间”，并构成了人们生活中的重要组成部分，就像到了一定的时间要吃饭、睡觉一样，到了一定时间人们就要收看这部电视连续剧。这样，电视连续剧中的人物经常在观众家里出现，观众会渐渐将其视为家里的客人，甚至是家庭成员，一天不见面，就会觉得生活中缺少了些什么。时间持续得越久，观众与电视连续剧中的人物就越亲切，甚至达到难分难舍的地步。电视观众正是在这种特殊的审美意境中，获得其他艺术所难以替代的审美情趣。日本电视连续剧《排球女将》中的小鹿纯子、《血疑》中的幸子、《阿信》中的阿信，墨西哥电视连续剧《父女之间》中的查理多、《女奴》中的伊佐拉、《卞卡》中的卞卡，等等，都曾经作为电视观众的知心朋友，观众与他们结下了不解之缘。国外电视连续剧中的人物尚且如此，更不用说我国电视连续剧中的人物了，如《凯旋在子夜》中的童川、江曼，《乌龙山剿匪记》中的刘玉堂、田秀姑，《四世同堂》中的祁老爷子、瑞宣、韵梅，更是与观众的思想感情息息相关、休戚与共。试想：如果以上所列举的人物不是中外电视连续剧中的人物，而是“一闪即逝”的电视单本剧中的人物，那么谁还会记得阿信、幸子？谁还会记得童川、祁老爷子？——这些屏幕形象之所以给观众留下深刻的印象，并对思想、感情和意识产生深远的影响，不能不说是长篇电视连续剧的功绩。

（二）艺术特征

电视连续剧为什么能够长期地连续下去？这是值得认真探索的重要美学课题。综观中外成功的电视连续剧，我们不难发现它们得以长期连续下去的艺术规律。

1.开放型的艺术结构

电视连续剧之所以能够长期地连续下去，主要是由于它采用了开放型的情节结构。它往往是从一个细小的情节生发开去，将众多的人生细节勾连起来，然后一集集地演义下去，故而可以没完没了地连续。虽然故事中可能交织着若干条副线，但是任何一集都不是一个已经完结的故事，因此可以长期地连续。

2.叙事式的表现手法

电视连续剧一般采用叙事的表现手法，往往是以事件做经线，以人物做纬线，编织出绵延不断的故事，故而可以长期地发展下去。要想使电视连续剧的叙事复杂生动而又不杂乱无章，就需艺术地处理好以下的问题：

（1）讲究叙事方式

电视连续剧的叙述方式大体有如下几种：①顺序方式。画面语言按照事物发展的时空顺序，依次进行叙述。具体地说，就是运用叙述性的画面语言，依据事件本身的顺序，从开端、发展、高潮一直说到结局。②倒叙方式。一般是将事件的结局部分或事件发展中某个最突出的片段提前到开端处首先加以表现，以期造成戏剧悬念，引起观众的浓厚兴趣，为整个事件的叙述造成起伏的波澜。③插叙方式。电视连续剧的全部叙述语言是顺叙的，只是根据内容和形式、思想和艺术的需要，在顺叙的正常进行过程中，插入另一段画面语言。这新插入的一段，只是一个片段。当插入的画面语言结束后，原来的叙述再继续往下进行。

（2）注重线索安排

电视连续剧在对故事情节进行表述的时候，还需特别注意叙述的线索。叙事线索大体分为三种类型：①单线型。在剧情发展中所使用的画面语言只有一条占主导地位的线索，其中的矛盾冲突、人物关系、情节发展都紧紧地围绕着这一条主线前行。②复线型。在电视连续剧的发展过程中有两条平行的叙事线索，有时一线为主、一线为副，有时一线为正、一线为反。两条叙事线索平行推进，互相呼应，彼此衬托，交错发展。③网状型。电视连续剧中的情节线索不是一条、两条，而是由多条情节线所编织成的庞大的矛盾网。

3.悬念的设置和安排

电视连续剧的明确的创作意图是要抓住观众。而要想长时期地吸引观众，必须处理好集与集之间承上启下的关系，也就是说，在上一集结尾时，一定要埋下“包袱”，打好“伏笔”，处理好“且听下回分解”。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观众极有兴致地等待收看下集。

电视连续剧每一集的结尾处要特别注重悬念的设置，悬念可以收到“吊人胃口”的奇特艺术魅力，达到令人长期收看的目的。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中，身患白血病的日本少女幸子，她一次次犯病，也就形成了一个个悬念，观众在对幸子的命运十分关注的同时，总是产生一种期待的心情，总想探知最后的结果，故而只得一集一集地长期收看下去。电视观众正是在长期收看电视连续剧的时日中，感受到悬念横生、引人入胜的艺术美。

（三）创作方式

电视连续剧是屏幕上的一种特殊的艺术样式，因此在创作过程中，它有着不同于其他艺术形式的创作规律。但是，由于我国的电视连续剧起步较晚，加之拍摄设施和录制技术的限制，因此尚未充分发挥其审美特征。故而国外电视连续剧的创作特点和规律，是值得我们探讨和借鉴的。

1.书写漫长的命运轨迹

电视连续剧是细腻地描绘漫长人生命运的最好载体。因为电视连续剧的播出时间很长，这就为它展现人物的命运轨迹创造了最好的条件。所以，书写人物命运就构成了电视连续剧的重要审美特征和创作方式。人，都是社会的人，因此他们既关心着自己的命运，同时也关心着他人的命运，并且在他人身上发现自我、完善自我。所以，当电视屏幕上展现人的命运的时候，最能引起观众的共鸣和反思。

日本电视连续剧《血疑》中幸子的命运，《阿信》中阿信的命运，《命运》中直子的命运，墨西哥电视连续剧《卞卡》中卞卡的命运，不都是这些电视连续剧吸引人的艺术魅力之所在么？由此我们可以说，电视连续剧的重要创作方式，就是对人物完整命运轨迹的观照、展现和追踪。(www.xing528.com)

2.渲染跌宕的思绪情怀

因为电视连续剧的播出时间很长，这就为它细腻地、反复地、深入地渲染人物情感创造了有利的条件。因此，渲染人物感情，也就构成了电视连续剧另一个重要的创作方式。国外电视连续剧无不浓墨重彩地抒发人物感情。正是这回荡在剧中的情感的缕缕丝线，牵动着电视观众的神经末梢，引起他们强烈的观赏兴味。

电视连续剧《阿信》中阿信那善良的情感，《血疑》中幸子那纯真的情感，《命运》中直子那矛盾的情感，《卞卡》中卞卡那痛苦的情感，无不充溢、流淌在漫长的电视连续剧之中，使得一部电视连续剧简直构成了感情的长河，情感的大海。仔细追究起来，这些电视连续剧无不深深地渗透着父女之情、母子之情、兄弟之情、姊妹之情、恋人之情、夫妻之情、朋友之情、师生之情、邻里之情，而且反复、跌宕地强调和渲染这种感情，真可谓“万水千山总是情”。试想：如果电视连续剧舍弃或忽略了感情的宣泄，那还依靠什么去感动观众？观众不感动，那还奢谈什么思想意义和教育作用？

3.适应观众的审美心理

要让观众对长达上百集的电视连续剧久看不厌，并且深深地为其所吸引，一个十分重要的先决条件是，必须以自己的作品去适应观众的观赏心理。这就需要了解观众的感情、思绪和心态，知道什么最能拨动观众情感的心弦，什么最能激起观众情绪的波澜，什么最能激发观众的联想和想象，什么最能引起观众的回顾和思缅。一句话，要努力把握、创造并延伸与观众思想感情的共鸣点。

电视连续剧《阿信》写“苦难”——人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一场苦难的历程，因此，在电视连续剧中表现苦难、歌吟苦难，总会唤起观众一种崇高、圣洁的情愫。《血疑》写“不幸”——生活，绝非铺满鲜花的坦途，在生活的里程中，总会遇到某种不幸，因此，陷入不幸之中的人物及其命运，总会唤起观众的同情和怜悯之情。《排球女将》写“奋斗”——人生的历史就是一部艰苦卓绝的奋斗史。要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特别是要活得像个人样，就必须奋斗，必须和自己的命运抗争。因此，歌颂奋斗、赞美抗争的电视连续剧，最能唤起观众心灵深处那蓬勃的意志、坚定的信念和奋斗的精神。《卞卡》写“爱情”——爱情，是人类生活中一种极为神圣的情感，特别是那种含有大奉献、大隐忍、大牺牲的爱情，更能使观众的灵魂为之震撼，同时使情感得以净化和升华。由此可见，“苦难”、“不幸”、“奋斗”、“爱情”，几乎是人类感情世界中具有某种永恒意义的东西。正是它们打开了观众情感的闸门，释放出与电视连续剧本身共有的和谐共振之音，使观众在追忆失落的情意中，得到情感的安慰和解脱。

（四）编剧方法

我们以导演尤小刚制作的《京都纪事》为例，简单论述其在编剧技巧方面提供的有价值的经验。

1.构筑典型的生存环境

电视巨型片集，首先要有漫长的故事和众多的人物，并为这些人物构筑和设置一个典型的生存环境。这样，人物、故事、情感就有了赖以滋生和生存的肥沃土壤。否则，一切都将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京都纪事》独具匠心地设置了一个具有古都风情和文化意蕴的典型环境：那古城墙根下的翰英街，那饱经历史风雨的四合院、小洋楼……无不凸现着历史文化的根基和现代大都市的风采。继而，创作者将视角对准古城根下的小胡同中的四户人家：四合院中的楚家，楚天舒继承书香门第遗风，成为著名的建筑科学家；而他的三个女儿却承受着现代文明和商品大潮的猛烈冲击，思想观念和道德意识发生着深刻的变化。小洋楼中的林家，祖辈曾做过英国买办，但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包围之中，反而显得封闭、孤独和神秘；然而，青年一代中的林飞却留学美国，现在回国经商，继承着先祖的衣钵，仍然是西方文明的代表。小平房中的柯家，男主人是根基不深的文化人，他靠顽强拼搏成就了自己的事业，成为一名专业作家，但这个本来温馨的小家，在现代文明的冲击下，却也承受着诸如婚外恋、打官司这些时髦玩意儿的冲击。另一四合院中的叶家则住着一位拥有保姆、秘书、警卫员的离休老干部，然而，仍在关心着国家现代化，承受着情感世界的困扰。这样，古城根的四户人家便构筑成《京都纪事》的典型生存环境，正是在深沉的历史汇聚和时代文化的碰撞与交融之中，繁衍成一个充满矛盾纠葛的小小世界，组合成一个演绎人生的广阔舞台。

2.编织错综的人物关系

人物关系的设置和安排：一要突破生活常规，通过特殊的人物关系，以引起常人的浓厚兴趣；二要人物关系设计复杂，以利于展现常人难以想象的纠葛，利于矛盾冲突的深入展开；三要人物彼此间产生广泛的联系，编织成充满生活情趣的人物关系网，将孤立的故事、散漫的情节勾连成一个完整的艺术整体。

《京都纪事》在人物关系的编织和设计上，可谓别出心裁。它以楚家为基点，将其余三户人家联系起来；然后，向外蔓延，将胡同里的其他人家联系起来；最后，成辐射状向外延伸，结构成一个极为复杂的社会人际关系网。正是5这辐射型的人物关系网，将众多的故事、复杂的情节、内在的情感交织成为一曲漫长的生活乐章，引起观众浓厚的收视兴趣，令观众津津乐道。

就楚家这一基点来说，当叶小桐进入这个家庭之后，就犹如在一波平静的湖水里投下了一方巨石。于是，由复杂的人物关系所形成的矛盾旋涡出现了：叶小桐同楚天舒——老夫少妻的矛盾；叶小桐与楚雅兰——后母与同学的矛盾；楚天舒与杨芊——妹夫与大姨的矛盾；楚天舒与周建国——翁婿的矛盾；楚雅玫与周建国——夫妻之间的矛盾；楚天舒与三个女儿——父女之间的矛盾；雅兰、雅玫、小月——姊妹之间的矛盾……

仅此一家，就有打不完的“官司”，说不完的事儿，真有点剪不断、理还乱的意思。然而，创作者并未停留在此，而将这一矛盾冲突的集合体向外蔓延开去，又将翰英街上的三户人家勾连起来：楚家与林家，由叶小桐与林飞这一对旧时恋人勾连；楚家与叶家，由叶小桐与叶之轩这一怀有宿怨的舅甥联结；叶家与柯家，由叶小刚与刘华英的真挚情感相接；而柯家与林家，则又由柯永年与林媛的婚外恋组合。这样，一个更加复杂的人物关系网便在观众面前铺开，众多的矛盾纠葛、复杂的新情旧怨进一步向深层次开拓。

不仅如此，创作者还通过翰英街上的四户人家，向整个社会蔓延，几乎触及了社会生活的各个角落，从而使《京都纪事》构成了纷繁复杂的社会关系网。正是在这一张关系网上，滔滔不绝、无止无休地讲述着人们各自的故事、各自的命运、各自的情感，从而构成一部演不完的生活长剧。

3.开拓复杂的情感世界

在《京都纪事》中，情感的链条是多色彩的：有炽烈的，有冰冷的；有纯洁的，有龌龊的；有真诚的，有伪善的；有坚贞的，有动摇的；有正常的，有变态的……但是，不管哪一种情感，编导都有意识地将其推向极致，爱要爱到头，恨要恨到家。正是这浓烈的情感，使观众兴奋，促他们激动，让其投入进去，忘却自我，从而使破碎的心灵获得慰藉，平静的思绪荡起浪花，冷却的情感重卷波澜。

你看，叶小桐对楚天舒的忘年情爱，令人钦佩她的果敢和率真；杨芊对楚天舒的情爱，唤起人们的同情和惋惜；楚雅玫对周建国的变态情感，引起人们的憎恶和不平；林飞对叶小桐旧日情感的追悔，令人感受到复杂的人生况味；柯永年对林姨的暧昧情感，令人感受到空虚心灵的填充；叶小刚对刘华英的情感追求，透露出人世间的真诚；张薇对周建国的情感，洋溢着诗意的朦胧……

特别值得指出的是，《京都纪事》的创作者在展现这多色彩的情感世界时，并没有局限在个人的狭小天地里，创作者赋予人物的情感以浓烈的时代色彩和社会内容。他们将浓重的时代精神、现代意识和社会观念注入了人的情感世界：叶小桐与楚天舒的情感波澜是为了帮助林永年打官司，不得已与林飞接触而引发的；楚雅攻与周建国的情感破裂是由于商品大潮的冲击，她要办公司、炒股票而促成的；叶小刚对刘华英的真挚情感是由为复转军人安排工作开始的；柯永年与林媛的暧昧关系是由于文化人没有工作的环境而滋生的……《京都纪事》正是在这情感世界的深入开拓中，在时代精神对情感世界的深深渗透中，充分展现了电视剧的艺术魅力。

4.展现广阔的社会生活

电视巨型片集的创作不能局限在狭窄的生存环境中，更不能束缚在个人情感的圈子里，它必须延伸到无限广阔的社会生活，只有这样，作品本身才会具有巨大的社会价值和意义。

《京都纪事》就是通过四个家庭来反映广阔的社会风云：通过古老的翰英街来描写时代的巨大变迁，通过个人的人生遭际来表现社会生活百态……这恰恰是大处着眼、小处落墨的大手笔风范。且看，剧情通过叶小桐引向法律界，通过楚天舒引向科技界，通过楚雅玫引向金融界，通过杨芊引向艺术界，通过周建国引向建筑业，通过柯永年引向文化界，通过林飞引向外资企业，通过刘华英引向最基层的街道，通过叶之轩引向高级领导层……总之，上至高层领导、下至街道基层，上至经济大战、下至中学生活，上至科学圣殿、下至私营小饭铺……几乎触及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可以说，电视剧貌似写个人情感纠葛，实际上触及了我国的整个社会生活；貌似写四个家庭的恩恩怨怨，实际上展现的是我国各行各业的生活形态；貌似写小胡同的风风雨雨，实则写变革时代的人们的精神风貌。

这样，《京都纪事》就充满了时代气息，跳动着时代脉搏。观众可以感受到改革开放的气息扑面而来，商品经济的大潮滚滚而动，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加速进行，科学文化事业迅速发展。当然，这一切都不是顺利、平稳的，而是充满了矛盾、冲突、碰撞、争斗和拼搏。正是在这社会的大变革中，人们的关系、心态、意识、思维都发生了巨大变化，而人们的价值观、道德观、历史观、文化观也都受到了巨大的震荡。从而形象地说明：我们的人生、理想和事业，正在艰难、苦涩甚至不幸中破浪前进。

综上所述，长，并非电视连续剧的过错。不能片面地、不加分析地否定电视连续剧的长。长，恰恰构成了电视连续剧的重要审美特征。应该反对的是那些内容贫乏、空洞无物、生编硬造、虚假失真、拖沓累赘、味同嚼蜡的电视剧。这样的电视剧，就是短到一集的电视单本剧，观众也会厌烦、唾弃，应该坚决予以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