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夏炮击封锁金门,接着又采取“单日打、双日停”
1955年中共中央提出“和平解放台湾”的口号后,台海形势曾一度出现缓和。同年中美两国开始进行大使级会谈,三年间除达成一项各自的人员可以回国的协议外毫无结果,美国对华冷战政策并没有松动的迹象。
这一期间,我国国内集中力量进行经济建设,人民解放军全军总数于1958年减至237万人。不过,台湾方面一直拒绝和谈,国民党军对大陆的袭扰也未完全停止。因此,党中央、毛泽东决定再次寻机对国民党军采取军事打击,并以靠近大陆的金门岛为目标。
大金门岛面积仅120平方公里,小金门岛面积仅10平方公里,岛上却有驻军8.5万人。美国政府首脑和驻台顾问一再向蒋介石提出最好撤出金门,蒋介石出于维持他所谓代表全中国的宣传需要,坚持把金门、马祖这两个仅存于手中的大陆沿海岛屿作为自己代表中国大陆的政治象征,并将它们称为“反攻大陆”的前进基地,留置重兵并构筑坑道工事准备固守。
1958年7月,国际上发生了中东事件,美国出兵黎巴嫩后苏联马上采取了大规模的军事演习,中国也作出反应。7月18日晚,毛泽东召集中央军委和空军、海军负责人布置任务,指出:支援阿拉伯人民的反侵略斗争,不能只限于道义上的支援,还要有实际行动的支援。金门、马祖是中国领土,打金门、马祖,惩罚国民党军,是中国内政,敌人找不到借口,而对美帝国主义则有牵制作用。
7月19日,准备参战的人民解放军炮兵部队开始行动,后因中东形势已趋缓和,7月27日奉命炮击金门的各部队得到彭德怀传达的毛泽东关于看一看形势的指示。此时,海军奉命调集水面舰艇入闽参战,采取的是“陆上行舟”方式,即从上海的东海舰队调动一个鱼雷快艇大队通过铁路输送隐蔽南下厦门后再入海,后来使用时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从7月下旬起,解放军空军转场进入福建各机场,开始同国民党空军进行空战。因为想在金门前线大密度地集中炮兵作战,不解决空中掩护问题是难以做到的。彭德怀在军委会上就指出,福建地区地面部队的行动将主要是使用炮兵,而斗争焦点还在空中。
1958年金门炮战时解放军空军出击。
福建省内各主要机场在1956年就基本建成,却因中共中央对台湾当局显示缓和意向而未进驻飞机。在决定炮击金门后,空军司令部作出了入闽作战的部署,决定由在朝鲜上空的作战中经受过考验的5个航空兵师第一批转场,以23个歼击机团共520架歼击机进入第一线和第二线机场,形成了对国民党空军的优势。不过美国海空军有数百架性能更好的战机已进入台海地区,负责台湾的空防并在海峡中线巡逻,其是否参战是解放军空军需要严肃对待的头号问题。
国民党当局发现解放军空军入闽后,每天出动飞机100余架次到海峡上空,也时而进入大陆上空。从8月7日起至8月22日,解放军空军连续四次同飞入大陆上空的国民党空军进行空战,共击落国民党军飞机4架,击伤5架,自己被击落1架。经过这四次空战,国民党空军一般不敢再进入福建上空。当时福建军民纷纷欢呼:“现在我们头顶上也真正解放了!”
1965年八六海战。
金门炮战开始后,国民党空军有意采取“擦边”方式进入大陆上空又马上飞出,引诱解放军飞机进入海峡上空,企图以此引来在海峡中线巡逻的美国战斗机参战,从而导致中美直接军事冲突。
中央军委完全识破了国民党当局的图谋,坚持要求空军不出海作战,美军也只在海峡中线巡逻并限制国民党飞机轰炸大陆。这样,台海双方由于各自战略目标,使空中战场上出现了“热对峙”、“低频率”交战的情况。三个月间只进行了13次小规模空战,解放军歼击机被击落5架,国民党战机被击落14架,台湾当局最终将空中战线退至海峡。
经过一个阶段的准备和重新考虑后,8月20日毛泽东正式下令:立即集中力量,对金门国民党军予以突然猛烈的打击(不打马祖),把它封锁起来。
8月23日下午17时30分,解放军以459门火炮突然轰击金门,85分钟内发射炮弹3万余发。炮击开始时,国民党军金门防卫部的两名中将副司令官赵家骧、章杰和澎湖防卫部中将副司令官吉星文在聚餐会后散步而被炮弹炸毙,台湾“国防部”部长俞大维被弹片擦伤。这次炮击达成了突然性,成为解放军炮兵历史上的一次十分成功的模范战例。
1958年解放军炮击金门。(www.xing528.com)
8月23日的炮战发生四天后,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发表公开声明,声称他将行使国会1955年通过的《福摩萨决议案》,命令美军援助中国国民党军。美国海军第七舰队主力开赴台湾海峡,其中包括航空母舰4艘。有1艘航空母舰还急速从正在干涉中东事件的地中海第六舰队调来,此时的金门海域的战斗成为世界舆论界注意的焦点。
“8·23”炮战取得重大胜利后,解放军福建前线的陆海空三军部队着手对金门实行全面封锁。8月24日,解放军的鱼雷艇队拦截国民党军从金门外逃的船队,使大型运输舰“中海”号被击中一雷负重伤,4000吨的“台生”号中两雷沉没,对金门的海运一时停顿。金门岛上的机场遭炮火封锁,也无法再起降飞机,空运也被迫中止。
解放军对国民党军据守的金门岛实施大规模的炮击和全面封锁,重要的战略目的是对美国在远东的军事意图进行战略侦察。8月25日,毛泽东在中央政治局常委会上解释说:美国同国民党订了共同防御条约,防御范围是否包括金门、马祖在内,没有明确规定。美国人是否把这两个包袱也背上,还得观察,打炮的主要目的不是要侦察蒋军的防御,而是要侦察美国人,考验美国人的决心。
遭到解放军炮击的金门岛。
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为了对新中国实施“战争边缘政策”的威吓,派出军舰为国民党军运输舰只护航。9月8日,当解放军前线指挥员就美舰为国民党舰船护航一事请示方针时,毛泽东决定只打蒋舰,不打美舰。福州军区政委叶飞进一步请示如美舰向我开火,我们是否还击?毛泽东明确回答:没有命令不许还击。
当天中午,美蒋的混合舰船编队靠近金门时,解放军以43个地面炮兵营突然开火,发射了2.17万发炮弹,“美乐”号登陆舰当即起火爆炸沉没。此刻美国军舰急忙退到料罗湾以南5~12海里,徘徊观望未发一炮。9月11日,美舰再次为国民党运输舰护航驶近金门时,遇解放军炮击又匆忙退走。叶飞事后回顾说:“经过这一次较量,就把美帝国主义的底全都摸清楚了。”“当时台湾海峡的形势已经非常清楚,蒋介石千方百计想拖美帝下水,而我们则力求避免同美帝发生直接冲突,美帝也极力避免同我发生直接冲突,这就是当时台湾海峡非常微妙的三方形势。”
经过这两次炮击,中共中央认识到美国是在确保其既得利益的前提下,对社会主义国家在战略上取守势。同时毛泽东还认为美国在金门、马祖问题上实行的是脱身政策,这就为中共中央确定下一步大政方针提供了依据,国内能够放心地大幅度裁减军队和降低国防经费在财政支出中的比例,为经济建设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金门遭受封锁一个月后,美蒋矛盾日益公开化。美国要求蒋介石退出金门、马祖,以台湾海峡为界实现“停火”。蒋介石则把金门、马祖作为他仍“代表”全中国的象征,拒不撤退。毛泽东认为如单独夺取金门而不能同时解决台湾问题,美国制造“台独”或“两个中国”将更为便利。
在10月3日至4日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毛泽东指出:侦察任务已经完成,问题是下一步棋怎么走。接着毛泽东又说,如果我们收复金门、马祖,或者让美国人迫使蒋介石从金门、马祖撤退,我们就少了一个对付美蒋的凭借,事实上形成了两个中国。
根据留下金门、马祖以便与蒋介石搞反美统一战线的战略意图,10月5日毛泽东指示福建前线从次日起停止炮击,中央军委也确定了“打而不登、封而不死”的决策。10月6日,毛泽东起草的《告台湾同胞书》以国防部长彭德怀名义正式发表,声明以7天为期,停止炮击,并建议国共两党举行和平谈判,人民解放军对金门一个多月的封锁至此解除。
此后,对金门的炮击进入一个打打停停的阶段。由于台湾当局仍不肯接受和谈,美国又大力宣扬“永久停火”,在这种形势下,10月25日由毛泽东起草、以彭德怀名义发表的《告台湾同胞书》宣布:
“我们两党间的事情很好办。我已命令福建前线,逢双日不打金门的飞机场、料罗湾的码头、海滩和船只,大金门、小金门、大担、二担大小岛屿上的军民同胞都得到充分的供应,包括粮食、蔬菜、食油、燃料和军事装备在内,以利你们长期固守。”
这种安排的寓意是:单日打,表示中国内战仍然存在;双日停,让国民党军固守金门,是将蒋介石拖住,并对台湾军民表示中国共产党和平解决台湾问题的诚意。当时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曾以惊奇的口气称,这种打法是“一场滑稽歌剧性战争”。中共中央、毛泽东在炮击金门时采取巧妙奇特的方式,正是以此开展统战工作。这种“双日不打、单日打”的象征性战争,完全变成了一场地地道道的政治仗,为立足长远解决台湾问题奠定了重要基础。
在这种特殊的战争中,解放军严守纪律,没有一炮打偏,完全服务于政治需要,显示出中国共产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力量。
作者在当年金门炮战时的大喇叭前的留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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