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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日本文学史论:揭秘荒原派的面貌

时间:2023-12-0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荒原派被战后诗歌的浪潮推上诗坛,同时又担当起战后诗坛的主力。稿纸上流淌的是他们心中的缕缕情思和面对十字架的思考,具有真实的历史认识价值。鲇川信夫的《死去的男子》是荒原派诗歌的起点,反映了他们的共同思想基础。这也是长眠于九泉之下的士兵对这些幸存者的期望。诗作多涉死亡与伤感,这是荒原派诗人第一个特征。这是荒原派诗作的第二个特征。

战后日本文学史论:揭秘荒原派的面貌

荒原派被战后诗歌浪潮推上诗坛,同时又担当起战后诗坛的主力。他们1947年创办同人诗刊《荒原》,1955年解散。该派深受美国后期象征主义诗人、1948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艾略特《荒原》的影响,具有危机意识、超越意识和拯救意识。他们取《荒原》为其名称,并取法《荒原》富于启示录式的内心独白为诗。代表性人物有鲇川信夫、中桐雅夫、田村隆一、北村太郎、三好丰一郎和黑田三郎等名流

亚里士多德早就说过:诗比历史更真实。荒原派的诗对战争人性情感都有深邃的思索,饱含愤怒与沉痛反思进行诗的回忆和沉淀,反映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给几代人的心灵留下的创痛,以及二战后历史转折时期找不到自身位置的彷徨不安。他们的诗是那个时代的民族史诗,诗人们用心触摸各自的情感世界。通过他们的努力,日本诗歌实现战后现代化的转变。他们以战争期间和战后废墟中所形成的人生观认识现实,认识自己,形成了特殊的精神气质,写出了思想性与艺术性结合的优秀诗篇。

海涅说:“世界碎了,并在诗人的心上留下了裂痕。”战争期间,他们曾被军国主义驱往战场,绝处逢生,有着相似的经历、相似的孤寂,心灵上都刻下了冷峻的痕迹,但长期身处白色恐怖并未泯灭他们的创作愿望,被压抑的积怨寻找到一个突破口宣泄出来,于是,诗成了他们的生命形式。也就是说,他们用诗这种形式,力求更真实地再现那段血雨腥风的历史,艺术地表现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稿纸上流淌的是他们心中的缕缕情思和面对十字架的思考,具有真实的历史认识价值。

愤怒和痛苦造就了诗人。他们逃过劫难幸存下来,在思想和感情上有某种迷惘感和失落感。这种迷惘感和失落感实际上是时代在人生命运发生重大转变之时的心灵映象,因此,荒原派在诗歌中遥想往事和远方,将理性与诗情相融。我们看到的不止是对生活时空的艺术拓展,更是一种心路历程。一种经历一旦变成个人的回忆,它就被赋予了有价值的外观。而这种回忆在今天看来,之所以有价值,就是因为在历史与未来的交叉点上,勾勒出一代具有丰富复杂心路历程的青年士兵的整体形象。他们是带着满腔的悲愤和内心的创伤,在战后的浪潮中走进战后诗坛的。咀嚼荒废或未曾荒废的往事,他们用劫后余生的碎片寻梦。在绵绵缕缕的诗篇中,有呜咽,有啜泣,有辛酸,有血痕,有无可奈何的叹息,以及同辈青年悲怆和苦涩的人生经历。因此,诗中的愤恨之情,仿佛都是从一颗心里流出来的。荒原派是沉重的,它负载着更多的历史重担,它的光彩不在于绚烂而在于悲壮,能够引起经历过那场动乱挣脱死亡威胁的人们冷峻的共鸣。

鲇川信夫的《死去的男子》是荒原派诗歌的起点,反映了他们的共同思想基础。战争结束后,荒原派诗人从烽烟滚滚的战场回到疮痍满目的祖国,迫切要求袒露和倾诉在劫难逃的运命,所经历的酸甜苦辣的坎坷往事,个人的浮沉与烦扰。这也是长眠于九泉之下的士兵对这些幸存者的期望。他们一直受责任和使命驱使,执行朋友的遗言,忠实地把战场上所见所闻告诉下一代,让他们永远牢记日本历史上这个惨痛教训,而这也构成了这首诗的基点。《死去的男子》中的士兵,在法西斯军队冷漠的人情荒原中,未曾发出一声要求救援的颤抖和呼喊,他死去的一瞬所撞响的是军国主义的丧钟和留给和平的永久回声。这里不见刀光剑影,没有写表面上的剧烈冲动。在控诉军国主义的诗行中,尽管没有用军国主义一词,但在艺术表达方面满布弦外之音。诗虽尽而音犹在,苏醒民族所特有的激奋与彷徨感染着读者。诗作多涉死亡与伤感,这是荒原派诗人第一个特征。鲇川信夫以《救护船日记》为总题的组诗,除《神的士兵》外,还有《海上坟墓》、《在西贡》、《为什么我的手…》、《港口外》、《遥远的航标》等篇,都以同样的格调,表达了丰富的内涵。它的意义恰如具有象征意义的诗名一样,在历史的夜空中消失,烧毁,撞碎了。

寂寞的航标

漾起波涛

向不幸的士兵告别

无论什么鬼怪魔妖

也无法拆毁这航标

尽管那航标

永远在记忆中的海港飘摇

我的悲哀

却难久久萦绕

这不幸的士兵啊

不知何时何地

陷入魔爪

在他决心死去之前

已不再看见

这寂寞的航标

——《寂寞的航标》

寂寞的航标画面在诗人的脑海里深深地定格了。那航标承载着诗人太多的情感,既是写实,也是虚指,镌刻着个体生命在战争岁月中的心迹。鲇川信夫倾注更多笔力的航标,把诗人的心声诠释得很形象,很清晰。不动声色地凝望着流转的岁月,分明有着观物取象、托物寓意等文化价值观念的痕迹,是诗人的灵魂在游荡。这首诗有一种看似平淡但极为深刻的苍凉之美,平实而深挚。这首诗是灵魂的独白,坦诚倾诉普通士兵在十字架下徘徊的不尽悲愤,抚摸无法安放生死的心灵疼痛,抒发无法排遣的深沉情怀。那对尘世心存留恋的情怀,被诗人演绎得形象可触而余韵不绝。这首诗着重表达诗人的生活体验和内心情感,它对社会具象的描绘和自然图景的展示,融合着自己的主观感受。诗中不只有风景,还有生命的搏动。这首诗所描写的被驱往侵略战场的普通士兵的生活是如此真实,以至于每一个曾经历过那段日子的读者都会为之怦然心动。那场侵略战争已成为往昔,连同战争一起结束的,还有永不复返的青春、梦想、爱情。亚里士多德在《诗学》中说,诗比历史更高级的一个理由是,历史只是过去事实的陈述,而诗却具有更高的真实性和普遍性。在与死神抗争后找到了人生坐标上最重要的那个点,荒原派诗人本想呼吸清芳、舒朗的空气,对未来和前途编织起金色的梦,然而,面对这个已经远离自己达数年之久的完全陌生的社会时,却依然是断垣颓壁和外强的侵凌,使侥幸生还的喜悦和对美好生活的憧憬趋于破灭。回顾往昔,凝视现实,他们对现实从不安到不满,在脆弱与惶惑中,接受了艾略特的影响,诗的情境极为真实地反映了战前和战后日本人精神上的“荒原”。这是荒原派诗作的第二个特征。

荒原派中精心探索诗论和艺术并发挥了主导作用的创始人和骨干成员之一的鲇川信夫,从一种独特视角,深刻揭示了该派诗作的某些审美特质,对该派总体诗风做了如下的定位阐释:

对我们来说,唯一的主题就是现代的荒原。我们在连年兵燹中,曾经一度身临战场,直到现在还无法同黑暗现实诀别,还在观察着严酷战争的动向……艾略特的《荒原》产生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荒废与虚妄中,那时是1923年,距今已过去四分之一世纪,但现代荒原那种不安未稍减退。

——《什么是现代诗

人类隶属于机械,个人消失于集团,人们被驱往破灭深渊这种弥漫着战争恐怖的年月,在这样的时代仰望苍穹,对人类文明肯定会感到自己继承了不安。

——《致X氏献词》

被旧时代遗弃使他们在理智上接受新时代,被新时代遗弃又使他们满含新旧更迭的哀歌色彩。荒原派将自己融入战后新时期的理性和双向文明选择,化成了乡土情感和现实性的冲突,使他们的个人体验在诗中充盈着悲剧美学意蕴。田村隆一的《40年代的夏天》,集中反映了这种思想,被认为是荒原派的典型诗作,作为该派总体的定位阐释,开启了一代诗风,对新诗的发展有着深远的影响。

“194……年

在骄阳似火和紫花地丁盛开的战场上

不知缘由地倒下去了然而

我的幻影却还活着”“我还在呼吸

死去的只是我的经验”

“我的房门关上了

你无法和那幻想的窗扉”

我们用双手扒那地面

额头流着晶莹的汗珠

埋掉那死去的经验

梦想那受伤的幻影复苏(www.xing528.com)

诗篇中倒下去的“我”,隐喻战争中枕骸荒野的士兵,也就是荒原派诗人的象征。死的恐惧吞噬着生的愉悦,而生的愉悦又永远在战胜着死的恐惧。身在异乡,怀念故土,故乡是闯过生命极限诗人心灵中最后的圣地、精神源泉的内核,是他始终回不去的地方。从对家园生活和军旅生涯的反刍和展望中,诗人表现了对未知、死亡的恐惧和对永恒生命的渴望与痴迷。

外来文化和传统思想相互碰撞,必然引发人们对不同价值观的探寻。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初怀疑传统,争取西化出新的文化大环境下,他们期待以一种外部的方式为僵化了的文化注入生命力,并予以重新诠释,尤其是以西方文化进行新的阐释,使之转化为新的现代化的民族文化。于是,这些诗人对自己倾注以炽热感情的欧罗巴文明,产生了迷幻和斑斓的憧憬和向往,企图摆脱污浊烦恼的轮回的欲望,用西方的先进文化来挽救日本的荒原现实:

她的双眸充满了只能看到崩溃和毁灭以及人类悲剧的讽剌

她的双耳只能听到大海那边沉船的呼喊

她的文明是黝黑的这颜色在现代绘画中罕见

她温柔的肉欲使地球惴惴不安

她的提问造成暴风骤雨和所有的精神混乱

同她的幻影相比一切希望都无常

她的批评使城市变成砂漠把死去的经验撒满人间

使我们拥有了那蔷薇色的创伤

让世界醒悟到这污浊的空间!

“她”象征欧罗巴,也是实有其人的女性。诗中铺陈了一连串起伏的旋律语汇和重复,在修辞手法上是重叠,表示回环往复与雄伟浑厚,其中隐藏着诗人对世界的审视,以及某种自然流露的情绪。诗歌字面上对称工整,气势磅礴,将个体的生存经验与广阔复杂的历史文化关联在了一起,因反复咏叹,语势极强,以至于达到了多声齐鸣的效果,是他感情冲动与审美的价值所在,也是特定时期人文精神受压抑与扭曲的产物。在受西方文化熏染,和与之碰撞及交融中,他们更加清晰地聆听到自己心灵的召唤,其中又不无对诗人冀求依靠以解脱内心苦闷的欧罗巴文明产生的怀疑。这是站在一种类同于西方现代思潮的立场上,对西方资本主义文明的批评。原本满怀的希望最终被日益蔓延的失望代替,含蓄形象而又意蕴丰富地划拨开一代青年士兵的昨天与明天,新愁与旧怨。诗人在现实的感应下,以动荡年代中的人生感喟,表达了浓厚的忧患意识和对祖国前途命运的关注。这种在绝望中的抗争,就是荒原派诗歌中一直着力描写的那个清醒的孤独者的形象。从某种意义上说,也是荒原派诗人自我的精神写照。这种阴郁悱恻的格调,也表现在北村太郎的《雨》和中桐雅夫的《世纪末》中。荒原派优柔、哀伤的歌儿唱得较多,这当然是现实的反映,有着时代的烙印,是他们长期的生活体验和心路历程酿成的结晶。长达半世纪的法西斯横暴镇压,人们在纷飞战火中的悲欢离合,战后的异族统治,国家的命运和承受的历史重轭,使他们的诗歌多抑郁苦楚,于苍凉中透着深沉。但是,他们在感伤中也蕴藉着一定的高昂格调:一方面,他们对战后的日本社会深感不安,同时也表现出某种程度的挑战,尽管是那样地微弱,似乎还不能说他们因失望而沉沦,失去了热情和理想,并为断送了纯洁的梦而哀叹不已。鲇川信夫在《致X氏的献词》(1951)这篇被认为是荒原派宣言的诗论中写道:

企图摆脱毁灭,向毁灭提出抗议,对于我们来说,是对自己命运的一种叛逆,也证明了我们的存在。如果说,我们和你们还有未来,那正是因为对现在还活着尚没有绝望的缘故。

三好丰一郎的《我们的五月的夜歌》就是一个例证,诗人把他生活的精神感受,用最简洁的语言倾注在字里行间,试图证明一种自相矛盾的“启示录”情结,即世界末日具有不可思议的吸引力。他激情满怀地倾诉了对美好生命的探想和追寻,直抒胸臆,迸发着诗歌思维带来的跳跃感和高亢、自由、缥缈的灵魂呐喊。这首诗作为一种至高至善的理想反复吟唱,有低吟浅唱,也有高亢昂扬,无始无终,无边无际……显示出了用笔豪放而风格清新飘逸的诗情。紧连急接的排比句错落有致,在有节奏的律动之间,华丽的生命之歌流泻出来。这种美好的情怀,其实也就是历史沉淀的具有普遍意义和价值的人生体验。黑格尔说:诗“要表现的不是事物的实在面貌,而是事物的实际情况对主体心情的影响,即内心活动的感想,这样就使内心生活的内容和活动成为可以描述的对象”。由此可见,真正称得上诗的东西,它一定是诗人凝聚在心灵深处的情感迸发,是诗人将原来朦胧感受的东西,艺术地提升为显性的观念对象。以上几首诗,在创作主体与天地万物的生存关系中,托喻人与自然相似相通的元素,把哲理与景物、情思融化得天衣无缝,以一种拟喻性的特殊方式呈现出来。而文学的本源,却是人与天地万物的同构契合。诗人与天地万物认同,生命与大自然交融,心灵与万籁共鸣,方显出诗歌创作的精华和真谛。

从荒原派的整个诗作倾向来看,也有虽低沉但不颓废,迷茫而不绝望的一面。他们处在历史与未来的交错点,必然带来震天动地的撞击,历史和人生的诗意与戏剧性都会由这里衍生出来;在困惑、浮躁、痛苦、兴奋之中,也蕴含着希望与生机。于是,他们的一些诗篇也倾吐了对美好生活的追求。田村隆一在《树》[11]中以抒情的风格抒发了这类情感。

树总是沉默,我喜欢。

树不走也不跑,我喜欢。

树不大喊大叫爱,也不大喊大叫正义,我喜欢。

真是那样吗?

真是那样的吗?

看见的人如果看见了,

树喃喃细语,声音悠闲,淑贤。

树正在走,迎着天空。

树似闪电滑过大地,向地下的深处挺进。

树的确不大喊大叫,然而,

树就是爱。如果不是爱,小鸟飞来,

怎么会停栖在树梢上?

树就是正义。如果不是正义,即便于根茎开始吸吮地下的乳汁,也长不成参天大树。

小树

老树

树与树,沒有一样相同的树,

在一样相同的银河璀璨里,

树还在长眠。

树,

我作为男人,非常喜欢你,喜欢你的一切。

《树》采用虚实结合的方式,、营造出写意、唯美、空灵的意境。

荒原派诗人怀着对祖国、人类、历史宽阔深沉的爱。他们的诗因充满痛苦而更显得庄严。该派诗人把笔触深入到描写对象的内心世界,写出了站在时代交汇点上青年心灵的焦灼和苦楚以及灵魂的搏斗,用生命的火照亮了战后诗坛发展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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